惜婳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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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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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2 pm

她是个不幸的女人!
一辈子都活在家人的暴力阴影下,
直到遇到他!
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一个帅气、神采飞扬的男人,
她黑白的人生仿佛出现了一丝丝曙光,
只是,这辈子她注定得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不是她想爱就能爱的啊!
然而,他却不在乎她的过去,也执意要守护她的未来,
上天听到了他们深情的呼唤、真挚的请求,
决定要给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有一个交换条件,一个会让他们永生遗憾的条件,
生生世世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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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3 pm

没有人知道默春为什么要叫默春,连她爹爹都不知道。

  在她尚未出生之前,爷爷便留下遗言,说是无论男或女,媳妇儿肚子里的第四胎一定得取名默春,一说完,爷爷就蹬直双腿死翘翘了,满头雾水的儿子来不及询问缘由,只好无奈苦笑。

  因此,默春尚未出生便被定名为默春了。

  但是这个名字取得实在不怎么贴切,因为这女娃儿不但一点儿都不静默,反而聒噪得有如夏日里的蝉鸣蛙叫,火爆恶毒得宛若冬天里的暴风雪,既娇纵高傲又蛮横跋扈,全然没有一丝半毫春天的温和安详与静谧,有的只是要不尽的泼辣悍野、数不清的暴虐恶行,以及闯不完的祸事。

  甫及笄,容默春已是扬州府远近知名的火爆雌老虎了。

  故而当苏州府首富蓝老爷遣媒婆来向容家四小姐提亲时,容老父便迫不及待约应允了!一来,他终于可以撇开那个令人头痛的惹祸精,二来,蓝家可能是唯一敌向雌老虎提亲的人,错过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甲,恐怕他磕头下跪都等不到机会乙了,如此一来,容四小姐可能就要一辈子赖在容家捣蛋,那他可受不了!

  所以说,虽然容老爷板着脸、正经八百的说是他替女儿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可背地里谁都嘛知道,是他终于可以因为解决了这桩麻烦而松一口气,事实上,整个容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终于可以摆脱容四小姐这个大灾难了!

  至于与容默春定下亲事的正是与扬州雌老虎齐名的苏州浪荡不肖子,这位蓝家二少爷可是更加了不起了,他的顽劣与残虐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二十郎当岁,却是吃喝嫖赌样样来,平日只会交结一干孤群狗党招摇过市,在苏州府乡里到处横行霸道、欺压善良,老父差点被他气歪了嘴,一提到不肖子就血压上升,两下里碰了面更是暴跳如雷,三天两头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却嗤之以鼻的叫老头子自己回房去抱小老婆!

  因此之故,当扬州雌老虎一听闻苏州不肖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向她求亲,不由得火冒三丈地连夜赶到苏州城去,逮着那个苏州不肖子便双手叉腰威胁对方,“你敢娶我试试看,我会整得你四处学狗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州不肖子更火大,“你以为我想娶你啊?爱说笑,你敢嫁过门来试试看,我会揍得你满地找牙齿!”这边马上恐吓回去。

  “我要在你的饭里下毒,毒死你这个王八蛋!”

  “我要折断你的手脚,教你再也做不了怪!”

  “我要踢爆你的鸟蛋,让你再也不能干那些鸟事!”

  “我要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看你还能想出什么鬼点子!”

  “我要……”

  “我要……”

  当他们在那边一句比一句狠的整过来整过去时,一旁的好事者全听在耳里,窃笑之余并忙不迭地为他们作免费宣传。于是,当这桩婚事一经正式下聘,两城里的老百姓们便纷纷和对方打赌,赌说自己这边的“选手”可以整倒对方的“选手”。

  “我们蓝二少爷必定能够把你们的雌老虎驯服成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我们容四小姐保证可以将你们的不肖子整治得服服贴贴的!”

  “我们的蓝二少爷比较厉害!”

  “我们的容四小姐更高明!”

  “不服气来打赌!”

  “赌就赌!”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对男与女的小婚事,居然也可以演变戍两座城里全体老百姓的大对赌。

  可两城老百姓们私心底最盼望的其实是:这个赌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分出胜负来,只要雌老虎与不肖子忙著“自相残杀”,自然没那空闲去欺负别人,如此一来,旁人便能多过一点安稳生活了。

  别怪他们心太狠,是那两个家伙实在太欠修理了,所以索性让他们彼此去修理个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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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3 pm

夜深人已静,几许夜猫悲啼,夜归的人儿狼狈地闪躲着疾驶而过的轿车,同时吐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谩骂不休,对面公寓里的大狼狗如斯响应般地吠起狂嚎,隔邻的窗户砰一下打开,一声怒吼划破寂静的夜空。

  “卡惦A啦,郎拢咧困啊啦!”

  “哭夭,管你相代,好胆勒来!”

  “着唤勒起蛸讲,尚麦勒去!”

  砰一声,窗户又关上了,于是口吐三字经的人继续在阁夜中诅咒着渐行渐远去,安宁再次降临在这片老旧的公寓社区里,在不见星月的黑夜中,唯有昏暗的路灯有气无力地吐着朦胧的晕黄,陪伴着某栋二楼所透出的些许光亮,光亮后隐约伫立着-条瘦削纤细的身影。

  阴霾的灯光下,纤雨眉心幽怨地蹙拢,平板的五官微漾着一片轻愁,对外头的嘈杂似乎一无所觉,兀自静静倚在窗边等待她那个总要过夜半两、三点之后才会回来的丈夫,以及那双从未叫过她一声妈的儿女。

  多少年了?她这样等待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从二十岁嫁给她丈夫那天起,整整l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的做牛做马,四分之一世纪的吃苦受罪,半生岁月的忍气吞声,一成不变的逆来顺受,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

  她还得这样等待多少年呢?

  正当她蹙眉冥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猝然一惊,她连忙赶到大门口,恰好迎向一个踉跄撞进门里来的丈夫,眼见他即将失足扑跌在地上,她赶紧上前两步欲扶持酒气冲天的男人,不料对方却反手一巴掌将她甩向墙壁,砰一声撞得她七荤八素地倒在地上。

  “臭查某,电铃坏了怎么不修?害我按了半天没人开门!”

  披散的长发凌乱地覆住她的五官,捂着肿痛的面颊,纤雨畏缩地匍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见丈夫撞进卧室里,鼾声随之而起,她才徐徐抬起苦涩的脸庞,无奈地吐出一声轻轻的、压抑的叹息。

  过了好半晌,当她确定丈夫已然熟睡之后,才蹑予蹑脚地进到卧室里来替丈夫脱下外衣、长裤和鞋袜,再拉上被子盖住丈夫中年后扩展一倍有余的身躯。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丈夫的脸孔轮廓,也不想看。默默的,她又回到客厅伫立在原位沉思。

  她还要再承受这种日子多久呢?

  自从大二那年为了替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父母亲解决困境,她毅然放弃了学业自愿嫁给那个愿意替父母还债的男人,一个脾气暴躁、个性凶残的男人,她的灾难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那个男人,她的丈夫,在婚后即暴露出他的残虐本性,一个不爽,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稍稍不顺他的心意更是揍得人鼻青脸肿地住进医院里,就因为这样,她一次又一次的流产,直到医生宣布她再也不可能怀孕了。

  娶她,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听话且不会逃跑的佣人,因为他花钱请来的佣人都做不满一个星期便会被他的坏脾气吓得落荒而逃。所以,他不在乎她的长相庸俗平凡,不在乎她的平板身材,更不在乎她能不能为他生儿育女,只要她像只小老鼠一样听话就足够了。

  蓦地,大门砰一声打开--

  “老查某,我快饿死了,还不快弄点吃的来!”

  飞快地,纤雨偷觑一眼刚回来的“儿子”,跟他父亲一样魁梧的身材、凶恶的长相,还有同样暴躁的脾气。对待这个儿子,她必须如同对待他父亲一样谨慎小心,否则“报应”会立刻临头。

  悄然来到厨房里,她打开冰箱取出早已备好的材料,而后开火准备下锅煮面。

  不过新婚三个月,丈夫就把这个儿子抱回来扔给她,连一句最简单的解释都没有。再过六年,也就是医生宣告她再也无法生育的那一年,丈夫又抱回来另一个婴儿,一个“女儿”……

  “喂!顺便煮我的……”厨房门口突然探进一颗浓妆艳抹的脑袋,明明尚未满十九岁,却偏喜欢把自己装扮得宛如三十岁少妇,然后洋洋自得地说这就叫做“成熟”。“咦?怎么又是煮面!讨厌,那是大哥爱吃的又不是我,喂!另外帮我炒一个火腿蛋炒饭,我可不吃面喔!”

  纤雨依然默不吭声地打开另一边炉火准备炒饭。

  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是她不够疼爱他们吗?或是不够关心他们?无法生育的她把所有关爱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是错误的吗?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在户籍上他们是她的亲生子女,而她也尽其所能地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为什么他们始终不愿意接受她呢?

  “好了没有哇?饿死了!饿死了!老查某,再不快点,小心我扁你喔!”

  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JJJJJJJJJJJJJJJJ

  明永乐年间--

  “打死我也不娶那个疯婆子!”

  蓝少卿神情狂暴,嗔目切齿地对老父嘶吼。

  相对的,蓝老爷则非常冷静的默默审视大发雷霆的儿子,这也是多少年来头一遭他以如此平静且认真的态度思考这个不肖子的过去与未来,而且深切感到一股懊悔与无奈。

  由于蓝少卿的亲娘去世得早,故而他对这个孩子难免多般宠溺了点儿,多般疼爱了些儿,犯了错也不忍过分苛责他,能容总是容着,能忍总是忍着。待他发现自己把儿子宠纵成一只豺狼时,一切几已无可挽回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任谁都会对没了娘的孩子多加关爱一点的不是吗?

  “娘的,老子绝不拜堂,看你这老头子能拿我怎地!”蓝少卿的眼神在凶狠之外更添一抹暴戾。

  不,这一切都只能怪他,是他把孩子宠坏了!

  蓝老爷攒眉目注儿子暗自沉吟;既是如此,看来也只得听取继室孙夫人的建言了。主意既定,遂掩口轻咳两声,然后扬起老脸面对一脸顽抗表情的儿子。

  “卿儿,现在为父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随你要如何便如何,为父不再勉强你,但是从今尔后,你在外面的一切开支都要自己负责,为父不会再替你支付任何费用;而且,在你大哥成亲之后,为父就要将蓝家的产业全都交予他打理……”

  “那怎么可以!”蓝老爷尚未说完,蓝少卿便愤恨地大声抗议。“蓝家的产业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外公留给娘的,怎可交给那对奸刁的母子!而且,你也在外公面前发过誓了……”

  “没错,你外公留给你娘的财产确实是比蓝府原先的产业还要丰盛,我也的确在你外公面前发过誓,”蓝老爷不否认。“但我相信即连你外公也不会愿意把财产交在你手中挥霍一空吧?不过看在你娘份上,为父愿意再给你第二个选择,你乖乖与容家小姐成亲拜堂,倘若生下一儿半女,为父便将你娘的产业交托一半与你,日后待为父认定你的确有管理产业的能力,自会再将余下的产业全部交付至你手中,否则就交给你的孩子,如何?”

  “我才不……”

  “卿儿,二择一,你要慎重回答哟!”

  蓝少卿窒了窒,继而抿紧了双唇苦苦思索片刻,然后猛一咬牙。“好,我拜堂!”与其让蓝家所有财产都被那对居心叵测的母子霸占去,他宁可去娶老虎。哼,就不信他制不了那只雌老虎!

  蓝老爷拂着柳须满意地笑了。

  他就知道儿子一定会在这种选择之下妥协!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往后就看儿子自个儿能否醒悟了。

  JJJJJJJJJJJJ

  既是苏州首富,蓝府自是苏州城里最浩伟的建筑,占地六十亩的高墙内以一湖面积占了十之五、六的幽水为中心,府内主要建筑均临水而筑,四周以平桥低栏和芦苇小岛相互匹配,山水相映旖旎,在自然明朗中荡漾着诗情画意的淡雅风范。

  然而,原本浑然一体的蓝府却在蓝老爷娶进孙夫人之后由花墙一分为三,线条粗犷的主园是蓝老爷与孙夫人,以及妾室叶姨娘和女儿蓝霜霜的住处;右边则是孙夫人之子蓝少谦所居住的明园,至于左方的俪园,则是已逝元配之子蓝少卿的地盘。

  “总有一天,我要得到那座俪园!”阴郁的目光遥遥投注于湖水对面的俪园,蓝少谦从齿缝中咬出愤恨的誓言。

  蓝府三园各自独立,然而,所有造访过蓝府三园的人都很清楚,原是蓝老爷元配夫人养病之处的俪园才是蓝府的精华所在。

  明镜般的静水傍高低错落的曲廊楼阁,诗意盎然的绿树碧水与变换无穷的重峦叠嶂,精致雅趣的亭台轩榭与简静雅洁的粉墙黛瓦,置身在如此清雅细腻的俪园中,直教人疑似幽游梦幻中。

  而明园虽比俪园稍大些,可却反倒显得有些俗丽,也许是因为园内的黄山假石多于丽水秀树,辉煌的楼阁多于雅致的亭台水榭吧!

  “会的,谦儿,会的!”在人前温柔和蔼又美丽慈祥的孙夫人,只有在这明园中才敢流露出贪婪狡诈的真面目。“可是谦儿,你千万要记住,在你爹把一切都交到你手上之前,绝不可让任何人抓到你的把柄,懂吗?”

  “那还用得着您交代吗,娘?”蓝少谦徐徐转过身来,不过转个眼,面上的阴骛之色便已被虚伪的斯文谦和所覆盖,一丝不露原先的嫉妒与怨忿。“整座苏州城里,哪个不知我蓝大少爷有多么谦和包容,哪个不晓我蓝大少爷有多么稳重善良,在蓝家,所有产业都掌握在我手中之前,这是绝不会改变的!”

  “很好。”由妾室扶正为继室的孙夫人微笑着回身在漆木桌旁落坐。“其实,若非你爹坚持要你们两个同时成亲拜堂,为娘才不管那小子能不能娶到老婆呢!”

  “为什么?”蓝少谦不满地咕哝。“明明孩儿我才是蓝家的长子啊!”

  “因为那小子是元配之子,而你爹心里头真个喜欢的只有那位元配。”

  “爹也将娘由妾室扶为正室了呀!”

  “那是因为娘生了你。”孙夫人道。“总之,娘只望你能尽快娶到那位温柔娴静的吕家小姐,她爹是常州知府,不仅对你日后做生意大有助益,改明儿个说不定还能帮你捐个官儿做做呢!”

  “我可不希罕做官,我喜欢的是一张张的银票,还有……”蓝少谦略嫌阴薄的唇瓣突然扬起一抹淫邪的笑容。“那吕家小姐可是真美呀!头一回见着她,我直道她是天人下凡,之后一得知她是江南第一美人,便催着娘去帮我求亲,可没想到一求便中,谦儿我还真是喜出望外呢!”

  “这也是因为谦儿你在外头有个好名声呀!否则先前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求过亲,那吕大人皆不允,为娘的原也不敢抱多大希望,可没料到媒婆一提说是谦儿你,吕大人一口就应允了!”孙夫人得意洋洋地笑着,连眼都笑眯了。“所以说,虽是累了点儿,可现在你总该了解为娘让你在人前做戏并不是白费功夫了吧?”

  “谦儿早就知道啦!不过……”衫摆一撩,蓝少谦也在另一旁坐下,并好奇地望定母亲。“谦儿倒真是好奇得很,娘究竟是如何说服爹的呢?”

  “那也没什么,娘只要告诉你爹,除了那容家四小姐,谁敢把女儿嫁给苏州浪荡子糟蹋?再说,也唯有那扬州雌老虎才有可能治得了浪荡子,说不准两人斗上一斗之后,浪荡子便转性了也未可知。倘若真不行,你爹替他娶了媳妇儿,再过几年后,他自己也总该成熟点懂得为妻儿着想了吧?”

  “真会那样吗?”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不会,那只是说给你爹听的而已,”孙夫人冷笑道。“依那小子的脾气,一旦娶进那母老虎,他会干脆住在外头不回家了,而且花天酒地,堕落得更肆无忌惮,很快就会无可救药啦!”

  “可又该如何说服那小子?他不肯拜堂也不行吧?”

  “这就更简单了,只要告诉那小子,倘若他不肯拜堂,待你成亲之后,就要把一切财产全交到你手中,你看他拜不拜堂!”

  蓝少谦双眼一亮,贪婪之色显露无遗。“真的?!”

  “怎么可能?”见儿子失望地垮下脸去,孙夫人忙安抚道:“不过,为娘也说服了你爹,待你成亲后,便把茶行的生意交给你打理。”

  “茶?”两道细长的眉毛不以为然地皱了起来,蓝少谦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我要它干啥?咱们蓝家的茶生意做得又不大。倒不如把棉花或柴米的生意交给我,那才真的赚翻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孙夫人歉然摇摇头。“咱们蓝家最赚钱的生意全都是那小子的外公留下来的,你爹自然不会轻易便将它们交到你手上,所以耐心点儿等吧!再过几年,待那小子完全堕落后,你爹便会死心的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还要等那么久啊?”蓝少谦不甚甘心地喃喃道。

  “早晚总会是你的,谦儿。”

  “好吧!那孩儿我也只有耐心等啰!”

  可惜孙夫人左算计、右谋画,原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却还是走岔了边儿,她没料到蓝老爷表面上深恶痛绝,可私底下对次子仍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因为他不想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绝子绝孙的毒誓,故而在未曾告知继室的情况下,私自更改了条件,于是,一切便从这儿开始逐渐脱离孙夫人的掌控范围……

  WWWWWWWWWWWW  镋

  “纤雨。”

  熟悉的醇厚嗓音低低传来,握住菜刀的乎忽地一震,切了一半的红萝卜滚落水槽中,好一会儿后,纤雨才慢吞吞地捡回红萝卜稍做冲洗,再放回砧板上继续一刀刀地切片,并若无其事地对身后的人说:“你不是第一堂就有课吗?还不赶快吃完早餐去上课。”

  但是过了好半晌,她依然没有听到拉椅子坐下或动碗筷的声音,反而意识到贴紧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气息。

  “纤雨,为什么你连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都不肯?”

  是他声音里的祈求乞怜揪疼了她的心?还是胸口那份深沉的苦涩无奈扯痛了她自己的灵魂?

  她不觉闭了闭眼,硬吞下那份痛楚,然后睁开,神情无奈中另有一丝畏缩。“清狂,吃完快走吧!待会儿我也要上班了,而且如果被他们发现你又来……”

  “别用这种方法赶我,纤雨,我知道,那个家伙不睡过午后是不会醒来的,至于那两个混蛋就更别提了,他们昨晚根本没回家不是吗?事实上,他们都已经超过两天没回来了,而且现在才七点,你要到九点才上班,八点多出门就可以了。”

  纤雨沉默着,兀自切完红萝卜再切小黄瓜。

  “纤雨,你真这 讨厌我吗?”

  她应该骗他的,应该让他死心的,但是她却……“清狂,别胡说,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说出了实话。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吗?”

  爱她?

  他爱她?

  他可以爱她吗?

  而她又可以爱他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

  纤雨终于放下刀子,凝聚全身的勇气缓缓回过身来面对他,面对那个俊朗迷人的年轻人。

  “因为我不但是个已婚的女人,而且整整大了你二十三岁,清狂,从你六岁蹲在我家门口开始,你就是我一手照顾大的,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你母亲的化身,而对我来讲,你也可以算是我儿子,所以你不可能爱我,而我……我也不可能爱你,我们之间只有类似母子般的亲情,这样你明白了吗?”

  “不,我不明白!”段清狂愤怒地低吼。“你为什么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已经二十二岁,再一年多就大学毕业了,你以为我连对母亲的爱,或是对女人的爱都分不清吗?我自己也怀疑过呀!高三那年我就怀疑过了呀!所以有整整半年的时间我都没有来,就是要让自己搞清楚这份疯狂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告诉自己,如果考上大学之后,我对你的这份感情依然不变的话,才会来对你坦诚自己的感情。可是……”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那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见不到你,我好想你好想你,光是要阻止自己来见你就已经费尽我全身的力量了,我根本没办法专心念书,以至于考不上任何一所北部的大学,只好重考一年。”

  蓦然睁眼,灼灼的目光炽热地烧痛了她。“但我不后悔,因为那终于让我明白了我是真的爱你,不是错觉,也不是误会。相信我,纤雨,这绝不是什么恋母情结,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我对你的爱是真真确确、不虚假的呀!”

  听着他凄楚地哀告,纤雨低低呻吟一声,猛然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抓住流理台边缘以支持无力的双腿。

  “不,那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爱上我?我……我是这样平凡又不起眼,一点都不漂亮,也没有迷人的身材,还是个……还是个四十五岁的欧巴桑,你怎么可能爱上我?怎么可能?”

  “纤雨,纤雨,我最爱的纤雨,”段清狂轻柔地板住瘦削的双肩将她整个人转回来拥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有力的臂膀紧紧锁住她轻颤的身躯。“为什么要这样贬低你自己呢?”因为能与她纤弱的曲线密密的契合在一起,他的声音中隐隐流露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激狂。

  “我爱的是你温柔善解人意和恬淡优雅的谈吐,爱的是你冥思时梦幻般的双眸与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然流露的沉静婉约,爱的是你清灵飘逸的气质,以及那份柔弱中的坚韧,我该死的才不在乎你的表相,更不在乎你的年岁,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体内这副真实的灵魂呀!”

  纤雨目瞪口呆地睇视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俊脸,乌黑深邃的瞳眸紧攫住她不放,眼底燃烧着两簇毁灭的火焰,是海样般的深情,也是暴风似的疯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曾经老是缠着她叫纤姨的小男孩为什么会说他爱上她了?她只不过是个曾经照顾过他的邻居妈妈,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

  一开始不是很单纯吗?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XXXXXXXXXX

  常州城吕府--

  江南多美女,但在众多江南美女中,吕盈盈仍是少见的美人胚子,难得的是她在令人不敢逼视的美艳中,却又是那般端庄文静、高雅温婉,全然没有那种美丽女人所惯有的自负与轻藐一切的傲慢。

  纵使这会儿的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反而更添一份楚楚动人的韵味儿,难怪她会被称为江南第一美人。

  “为什么?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一旁的婢女若香欲言又止地瞧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叹息道:“这也是小姐您自个儿招来的呀!若香都要您不能说了,可您偏要说,这下可好,老爷一知道您喜欢管家的儿子,不就马上把他给轰了出去;再知道您有了孩子,就立刻将您许配给人家,虽说老爷是错了,可他认为这样才是为小姐您着想呀!”

  “可是爹就不能想想,我都有了孩子,人家不会说话吗?”

  “所以老爷才会挑上蓝家大公子嘛!任谁都知道蓝家大公子温文谦和,简直是善良得一塌糊涂,这种事他应该能原谅小姐。更何况,娶了小姐对蓝家只有好处,事情摊开了,哪边都没面子,所以老爷断定小姐嫁给蓝家大公于是最妥当的了!”

  “但……但我喜欢的是崇文……”

  “小姐啊!若香不都说过很多次了,要忍着点儿嘛!”若香温言低劝。“蓝家大公子温和善良,您尽可以一嫁过去就与他讲明了,待崇文公子进京赶考高中后,自然会回来接您和孩子,并对蓝大公子有所补偿,若香相信,以蓝大公子的为人,必定愿意成全小姐您的。”

  “会吗?,”

  “会的,小姐,一定会的!”

  CCCCCCCCCCCCCC

  扬州城容府--

  端着盛满精致菜肴的食盘,宝月已在容默春房外罚站许久了,因为老爷派了十几个家丁看守在外头,不让小姐溜走。

  老爷一向拿四小姐没辙,但这回他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小姐扔……呃,不,是嫁出去,故而小姐也把自己反锁在房内,说是要她嫁给那个浪荡子,她宁愿饿死自己算了!

  唉,吊死自己不是更快吗?

  “小姐,好歹先吃点东西再说嘛!”

  “不吃!”

  “小姐,难不成您真想饿死自己?”

  “怎么样?我就是想饿死自己,关你屁事!”

  看这光景,小姐还真是拗上了!

  宝月咬着下唇考虑半天,最后终于决定了。

  好吧!现在只剩下这个办法了,行不行先试试看再说吧!

  “小姐,您真不吃?”对著文风不动的门,她又问了一次。

  “不吃!不吃!不吃!”语气还真坚决。

  “这样啊……其实呢!小姐您想饿死自己也没啥啦,只不过……”

  她故意把语调放得很暧昧,果然,门内马上追出问句来了。

  “只不过什么?”

  “哎呀!您不知道吗?咱们两城里的老百姓都在打赌呢!道是小姐治得了蓝家二公子,或是蓝家二公子吃定了小姐您,小姐,那赌注可大著呢!”

  宝月大声又夸张地对门里的人说,果不出所料,门后立刻传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那两道脆弱的门震动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了,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姑奶奶我打赌!”

  “小姐,现下里这还不算是问题呀!问题是,倘若您先饿死了自己,或打死不肯嫁过去,那赌注可就要归苏州城里的老百姓赢了哟!”

  “为什么?!”尖锐的怒叫马上又杀了出来。

  宝月悄俏地笑了。“因为这表明是您怕了,所以才打死不肯嫁过去的嘛!”她就不信好强的小姐能忍受得了这一点。

  “你这贱婢,胆敢说我怕了!”门里的人更是泼辣地狂飙。“信不信我立刻出去活活的打死你!”

  虽然明知小姐不会这么轻易出来,可听门内的威胁语气,宝月仍是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小姐可是真的曾经差点把人给活活打死了呢!她尚年幼,这花花世界犹未玩够,实在还不适宜上阎罗殿报到。

  “小姐,宝月哪敢啊!是两城里的老百姓会这么说呀!”

  “他们敢!”

  “当着您的面,他们自然不敢,可背着您呢!小姐,您又听不见,什么话不能讲?反正只要不被您抓到就行了不是吗?”

  “……他们真会这样?”

  听到小姐的语气开始犹豫了,反正隔着一扇门小姐看不到,宝月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容。

  “自然会啊!小姐,人家蓝二公子可是大大方方的允了亲事,只有您打死不允,外人怎么看都是您怕了呀!”虽然小姐任性又恶毒,可她毕竟才十六岁,只要摸清她的脾气,几句不用负责任的话随便激上一激,小姐还是骗得来的。

  “开玩笑,姑奶奶我才不怕他!”又恢复强硬傲慢的口吻了。

  “既然您不怕,小姐,那您就爽快一点嫁过去嘛!只要把那位胆大包天的蓝二公子修理成猪头,届时不仅没人敢再说是您怕了蓝二公子,而且,那儿也没有老爷会管着您,不是比在这儿更自由吗?”

  “嗯……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到……”

  瞧,瞧,这不是心动了吗?

  “除非您是真怕了蓝二公子……”最有力的一击,包准敌方立刻兵败如山倒!

  “胡说,我谁都不怕!”

  “那就……”

  “好,看我嫁过去后怎么整死他!竟敢向我求亲?姑奶奶我非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算搞定了!

  宝月再次扬起笑容,而房门也咿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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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4 pm

如同许许多多的单亲家庭一样,当年段清狂的爸爸沉溺于工作,无暇顾及其他,老是忘了家里还有个饿着肚子的孩子在等他回来,是她心存怜惜,主动要他放学后到她家吃饭、写功课,直到爸爸回来,即使他爸爸不久后再婚生子,依然保持这种模式不变,因为他爸爸更是忙到没有空理会他了。

  于是,这个隔壁的小孩就这样成为她婚后受虐生活中唯一的甜蜜与安慰了。

  段清狂是个非常聪明活发的孩子,又相当早熟懂事,就如同所有做母亲所渴望的那种令人骄傲无比的孩子,可是这个令她骄傲又欣慰的孩子却在考上大学那年突然跑来告诉她--

  “我爱上你了!”

  然而,当时她也仅是一笑置之,并不怎么在意。

  “是吗?”

  “你不相信我吗?”段清狂的语气愤慨。“我是说真的耶!”

  “是是是,相信,我相信。”纤雨好脾气地安抚他。

  她是相信,她相信这只不过是少年青春期一时的感情迷惑而已,很快的他自己就会清醒过来,而且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是真的爱你呀!”

  “我知道,我知道。”

  “那你会接受我吗?”

  段清狂好似要糖的小孩子般一脸恳求,纤雨不禁好笑地轻抚他的脸颊。

  “会,我当然会接受你。”

  这种话实在不应该乱说的。

  那年冬天,他父亲携家带眷到大陆工作,他仍留在台湾念大学,她也理所当然地自愿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要他每天上课前、下课后到地家解决三餐问题。

  她仍然没有任何警觉。

  然而,之后的两年间,她开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因为他不但没有自青涩的迷恋中清醒过来,甚至随着他的成长,变本加厉地表现得更露骨了。未经她的同意就直呼她的名字,趁她不备从后面偷抱她,在她耳际呢喃那种令人脸红耳赤的亲匿爱语,甚至强吻她,热情得毅她难以招架,热情得令她……无法不动心。

  那时她才明白状况脱轨了!

  “你不要再到我家来了!”她不得不狠下心来断然拒绝他。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那双受伤的瞳眸盯视她许久许久之后才一声不吭的离去。

  四天后,他同学打电话来说他都没有去上课,问她有没有看到他?她连忙跑到隔壁去找他,才发现自那天起他就醉翻在家里了,除了出门买酒之外,他根本哪儿也没去。

  眼看他如此痛苦的自我虐待,她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活了近半世纪,这辈子第一次心动居然是为了这个小她二十三岁的大男孩,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而且……而且……

  他怎能爱上她,而她又怎能爱上他?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可以的!他不可以爱她,她也不可以爱他,所以她必须赶他走,必须终止这份错误的感情,为什么他不能体会她的苦衷呢?

  心疼地抱住他昏醉不醒的脑袋,怜惜地抚挲他苍白憔悴的脸庞,泪流满面的听他喃喃呓语为什么她不肯接受他对她的爱?她只能在心中狂喊着:

  她想啊!可是她不能呀!

  尔后,生活又回复到往常一般,但是他懂得收敛了,不敢再任性妄为的大胆示爱,却怎么也隐藏不住眸底那份焚烧得更激烈的炽情狂爱。

  无论何时,不经意一转眸总发现他默默地盯住她看,身上的保护膜亦一点一滴的被他目光中的火焰所剥蚀融化,逐渐坦露出她那颗脆弱无助的心,而她也就越来越无力抗拒他痴恋的凝视,越来越无法忍受他的无言呐喊:

  为什么不能爱你?

  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她也是个女人啊!

  一个干渴了四十五年的女人,天知道她比他更渴望一份真爱啊!

  可是……可是……不应该是他,不应该走一个年龄只有她一半,甚至比她“儿子”年幼,而且是她一手带大的大男生呀!

  “求求你,纤雨,离开他让我来照顾你吧!看你这样被他们三个欺凌,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即使他已经懂得收敛了,但在某些时候他依然会失控--当他知道她又被丈夫殴打的时候。

  让他来照顾她?

  她这辈子已经毁去大半了,难道也要顺道毁了他这一生吗?

  “相信我,等我大学毕业,当完兵回来就立刻和你结婚,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痛苦欺凌,我会爱你、怜你、疼你、惜你、保护你……”

  是的,是的,她希望有人能爱她、怜她、疼她、惜她、保护她,从她高中情窦初开时就这么渴望了,但是不可以是他,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呢?

  她不想害了他呀!

  “我不勉强你一定要爱我,但是,纤雨,离开他让我来照顾你吧!”

  不爱他吗?

  不,她怎能不爱他呢?

  从第一次他强吻她开始,她的心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了,那样赤裸裸的爱恋,那样不顾一切的狂情,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呀!

  “我好爱你,纤雨,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求求你,纤雨,让我爱你吧!”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她总是这般残酷?饱受折磨摧残二十五年,这就是她唯一能得到的报偿吗?

  一份她不能接受的爱?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吉时吉刻迎亲时,蓝家两位少爷先后启程去迎回新嫁娘,两人同一个方向,路程却恰好差了一倍。

  先行出发的自然是蓝家二少爷,各色杂役、丫鬟、花轿,鼓乐吹打手沿途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浩浩荡荡的开往苏州,个个欢天喜地的等着领红包吃喜宴,唯有新郎那张脸拉得比猫尾巴还长,而且高坐鞍头上,好似疯子般兀自嘟嘟嚷嚷的,旁人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去偷听,听得的却是……

  “……什么雌老虎,老子先把她扁成纸老虎,再让她落个满床红,然后撕下她的皮做虎毛垫。若是这样还不怕,我他娘的就每天照三餐给她荤素炒炸齐来,让她天天去啃自己,娘的我就不信男人会打输女人……”

  暗暗打了个哆嗦,一旁的仆人忍不住提醒高高在上的人,“容四小姐或许打不过二少爷,可若她来阴的呢?听说容四小姐可不是普通的狡诈呢!”他也下丁不少注,连老婆本都押下去了,少爷可千万别让他输了老婆呀!

  “她狡诈?你家二少爷我就会输她吗?”蓝少卿嘴角阴恻恻地勾了起来,眼神狰狞又凶恶,的确是不像会输给任何人的模样。“老子赌博可从来没输过!”就算是输了,他也要赖帐。

  那是因为二少爷都硬抢着要做庄家嘛!除非碰上老千,否则可从没听说过庄家也会输场的,庄家要真输了,那还真是衰神附身,不如趁早把银两全扔出去任人捡,还可以省点力气回家抱女人。不过话又说回来……

  “容四小姐是嫁到蓝府去,在二少爷的地盘里,就算她想搞鬼也不容易吧?”

  蓝少卿眼一眯。“没错,这倒提醒了我,干脆把她那些陪嫁过来的亲信、丫鬟们全都调走,这样孤立无援,我倒要瞧瞧她还能搞出什么花巧来!”

  上梁既是歪的,下梁自然也不会正到哪里去,紧跟在一旁的仆人立刻搓着手献上一脸谄媚的笑。

  “既是如此,嘿嘿!少爷能不能把昨儿那位到蓝府看铺房的丫鬟赏给奴才?”

  蓝少卿很慷慨地一摆手。“可以,等二少爷我玩过之后就给你。”

  仆人顿时喜出望外。“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二少爷的残羹剩肴不但多,而且都好吃得很呢!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至于后启程的蓝大少爷可就恰恰好相反了,一路上他那张嘴就没阖过,一边想着吕家小姐天仙化人般的绝美姿容,一边口水涎了满地,又黏又稠的差点让跨下那匹马滑四腿跌一跤。

  而蓝少谦身边的仆人模样,看似比蓝少卿的仆人稍微高尚了一点,但是那几张嘴皮子却更恶心。

  “大少爷,恭喜啊!终于要娶回江南第一美人做咱们的大少奶奶了,真不知有多少人要羡煞妒煞呢!”

  “没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也只有咱们大少爷才配得上那位吕家小姐了!”

  “是啊,是啊,咱们下面人也跟着添了不少光彩呢!哪像二少爷,呿,他也只配娶只凶暴的雌老虎,日日去吵个天翻地覆,夜夜去闹个鸡飞狗跳,咱们就可瞧足热闹啦!”

  听得心头实在是爽到姥姥家去了,蓝少谦那张笑容益发猖狂,嘴巴差点没咧到耳后去,早已忘了要维持形象。

  “你们也下注啦?”

  “整个苏州城里谁没下注?”

  “你们赌哪边?”

  “这……”几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啦!大少爷,二少爷和容四小姐哪个都很厉害啊!说不准得过很久才分得出胜负来,这期间随时都可以加注喔!”

  蓝少谦的笑容在幸灾乐祸中又带着点儿奸猾。“帮我下一百两。”

  “哇~~一百两?谁?”

  “当然是我未来的弟妹容四小姐啰!”

  JJJJJJJJJJJJJ

  曾经,纤雨以为自己嫁给丈夫就是纯粹担任女佣和出气筒的职务,没想到几年以后,丈夫却开始要她学做生意,而且,在她刚懂一点皮毛之后就把公司扔给她了。虽然她的个性并不适合竞争严苛的商场,却有细腻的心思和灵敏的头脑,在企书这方面总有别出心我的创意,那家仅有十二位员工的小公司倒也因此支撑了一段时间。

  然而,如果老板完全不管事,只顾玩乐,却又不肯完全放手让她管理,时时反对她的良性建议的话,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从台湾经济开始步入萧条景况后,丈夫的公司也逐渐走下坡了,到如今也仅是勉强维持着而已。

  自段清狂再次失控表态之后,她便常以此为借口留在公司加班以逃避他,然而,无论多晚,段清狂总会耐心地一直等到她回来,并在门口截住她。

  “如果是我,除非是你自己喜欢的工作,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出去工作负担家计。”他就坐在两家大门中间的地上,也不知坐了多久了。

  “你怎么还没睡?”

  “我饿了。”段清狂一语双关地低喃。

  纤两轻轻叹息。“进来吧!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当然,段清狂不会一吃完东西就走人,他总会死皮赖脸地不肯回去。说还要吃水果,说要帮她收拾餐桌,说要帮她洗碗,最后说他不看完“绍兴师爷”打死都不回去。

  其实,段清狂自己并不爱看古装剧,但他知道纤雨自懂事以来就特别偏爱有关于中国历史方面的事物,不仅喜欢搜集人家老阿妈丢弃不要的小饰品,譬如木发梳、老式布制钮扣之类的小玩意儿,大学念的也是历史系,爱看中国古典野史小说,连看电视也只看古装剧。

  所以,段清狂特别喜欢陪着她看古装剧,因为纤雨总会看得非常专注,他便可以乘机小小偷吃一点豆腐而不被阻止。

  “你适合生存在古代。”段清狂撩着她乌黑如云般的长发这么说,根本没注意到他说要看的那个什么师爷到底是人还是鬼?“你的气质,你的说话方式,你的一举手一投足,统统都适合。”

  唇畔不觉轻绽出笑意,“你的名字才真是属于古代人的呢!”纤雨莞尔道。“清狂,清狂,‘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现代哪有人会取这种名字呢?老实说,头一回听到我还以为你口齿不清说错了,特地跑去向你爸爸确认呢!”

  “‘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你还不是一样。”段清狂不服气地低低咕哝。“而且,这哪能怪我?应该怪我妈妈才对呀!”

  “是你妈妈帮你取这名字的?”他妈妈倒也风雅。

  “不,因为她爱写毛笔字。”

  “咦?!”名字跟写毛笔字有关系吗?

  “她爱写毛笔字,又喜欢耍帅,不管要写几个字都是一笔写到底,龙飞凤舞得没人看得懂,还自以为很高明。”趁她不觉,段清狂悄悄轻吻上沁出淡淡茉莉花香的秀发。“我爸爸说要报户口时,妈妈特地写了一张毛笔字交给户政事务所的职员,很得意的说那就是我的名宇,户玫事务所的职员研究了大半天之浚,段清狂就变成我的名字了。”

  “看错了吗?可是看错了也可以立刻更正过来呀!”“绍兴师爷”终于结束了,纤雨收回专注在萤幕上的目光移向他。

  “她死要面子嘛!”段清狂喃喃道。“怕人家反过来说她字写得不够好才会看错,所以,她就硬着头皮要她可怜的儿子背下这个古早派的名字,害我从小被人家笑到大,连老师都问我是哪一朝、哪一代的人。后来人家问我叫什么,我都说我叫段青王,反正念起来差不多,字看上去也差不多,只是稍微省略了一点而已,好几个小学同学到现在还认为我真的叫段青王呢!”

  瞧他说的委屈又滑稽,纤雨不禁失笑。“难怪……难怪那时候你同学来找你,我都觉得他们叫你的名字叫得很奇怪,原来是……是差不多先生。”

  “是差不多呀!”理直气壮地挺挺胸脯。

  “那你本来应该叫什么?”

  胸脯缩回去了,段清狂瞄她一眼,叹了口气,“段津瑞。”

  纤雨闻言不由一呆,“这……未免差太多了吧?”

  “这样你就知道我妈妈写的毛笔字有多潦草、多……”轻咳。“难看了吧?”

  “这……也许是……”纤雨也轻咳两声。“是因为她写得比较抽象,所以看得懂得人不多吧?你知道,就像毕卡索的印象派创作那样。”

  “毕卡索?”段清狂不敢相信地睁大两眼,半晌后,他才失声大笑。“天哪!纤雨,你要安慰人也不是这样的吧?不过,我就是爱你这样!”说着,他放肆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轻刷过去。

  纤雨震了震,立刻自厚实的大掌中收回自己的头发。“你该回去了!”如果不马上终止他的踰矩行为,他肯定会越来越放肆,最后又要如同上回那样失控了。

  两眉一挑。“赶我?”

  纤雨轻叹,“不是赶你,你明天早上有课不是吗?那还不赶快回去睡觉。”

  “教授调课。”

  “那……”纤两窒了窒。“我明天要上班。”

  “你还不是要等那家伙回来。”

  “可……可是我还要洗澡……”

  这回涣段清狂叹息了。“你忘了吗?纤两,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啊……是吗?”除了他,还有谁会记得?达她自己也早就忘了。

  “这个……”段清狂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取出一只样式古朴雅致的玉镯子,硬拉来她的手套上。“送你。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玉,但也是我打了好久的工才够钱向我同学买来的。听说这是她妈妈家里传了好几代的宝贝,她妈妈死后就变成她的了,但是她不喜欢玉,所以就卖给我了,她说她宁愿要钻戒。”

  他笑咪咪地又从红布包里拿出另一只铜戒,戒面上镶着一块质地色泽与玉镯相同的方玉,玉上隐隐几丝诡异的天然暗纹是最大的瑕疵。

  “听我同学说,这是用雕制玉镯的碎片做成的,所以是同一块玉喔!”他意有所指地说,同时很开心地把玉戒套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

  她欣赏了好一会儿,的确不是上等玉,质地与色泽都不够纯粹,但识货人一眼即可看出这两样东西都具有相当年代,是货真价实的骨董。无论如何,她就是喜欢这种年代久远的的古雅事物,无论它是上等货或下等货。价值应该是由心论定,而非金钱。他的确很了解她,但是……

  “我不能收。”她要取下来还给他。

  “如果你还给我,我会马上拿回家把它摔破,连同我的戒指,”他仍然在笑,笑得灿烂无比。“然后把它们全都吞进肚子里,说不定它们会噎在我的喉咙里让我不能呼吸,也说不定我能够顺利吞下去,但食道和胃部都会被割破,所以,你最好先叫救护车,免得我窒息而死或内出血致死!”

  他竟然威胁她!

  但是,她更知道他的威胁绝不仅仅是吓吓人而已,生性狂傲的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只好暂时收回还给他的念头。

  算了,再过一年他就大学毕业了,届时,即使他不愿意也得入伍去,或许两年的兵期能自然地淡化他那份不应该存在的错爱。

  她努力安慰自己,他却好似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希望。

  “我当兵时你要来看我喔!”

  “咦?我?可是我没……”

  “你没有空来?没关系,我可以逃兵来看你;”段清狂若无其事地说着,唇畔是满不在乎的笑容。“如果我因此被关起来,而你依然没空来看我的话,还是没关系,我也可以逃狱来看你;若是我因逃狱而被枪毙,你仍旧没空来看我的尸首最后一眼的话,那更没关系,因为我的魂魄一定会逃过黑白无常的追索来纠缠在你身边,到那时,我就可以永远看着你了!”

  纤两只能张口结舌地瞪住他。

  他疯了!

  “是的,我疯了!”他再一次正确无误地解读出她的心思。“爱你爱到疯了!”

  天哪!他竟痴狂至此,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虽然过去一年来他确实收敛许多,看得出他尽全力在压抑自己不再对她动手动脚做出太过分的亲热举动,但他却换了另一种更残忍的方式来折磨她。

  无时无刻,那样恋恋情深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烙印在她心痕深处,令她堕落再堕落;那样痴狂的言语更如锁炼般缚住了她的灵魂,使她挣扎在无望的悬崖边缘;那样疯癫的威胁却温柔地蛊惑了她的理智,毅她死也无法拒绝。

  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JJJJJJJJJJJJJJJJ

  扬州城容府--

  大红喜服、凤冠又霞帔,好不容易把老虎小姐装扮完毕,所有的丫鬟便都一溜烟逃了,谁也不想等在这儿让小姐出气拿去半条命,倘若小姐知道她们也下了注,怕是连半口气也不剩了。唯有两个运气不太好的丫鬟被随手点上来伺候着走不得也,两张惨兮兮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标准的哭墓孝女。

  “宝月呢?”

  “上……上蓝府看铺房去了。”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一边回答,还一边悄悄往后退。

  不正常!不正常!四小姐竟然会乖乖的坐在那儿任人摆布,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说话声调如此平静更是恐怖!

  太恐怖了!

  鬼门要开了吗?恶灵要出关了吗?天地果然要崩塌了吗?人间世终于要毁灭了吗?

  可从头到脚一身血红的默春却只是静静地端坐在椅凳上,一动不动,仅微风轻轻掀起血红色的盖头巾-角,隐约飘出-抹残忍嗜血的微笑,两个丫鬟见了,不约而同轻抽了口气又连退好几步,险些相互绊倒滚成一堆,再听得小姐蓦然出声,更是吓得她们惊喘一声,俩俩抱成一团净发抖。

  “那个柜子里……”拢着大红衣袖的手臂突然指向衣柜旁的另一个小柜子。“有几罐小药瓶,拿来给我。”

  药瓶?

  两个丫鬟咽了口唾沫,再下安地对觑一眼。“可是……”四小姐想干什么?

  “拿来!”手臂放下了,依然看不见隐藏在盖头巾下的面容。“你们是想让我在出嫁前先打断你们的狗腿吗?”

  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点儿柔腻甜美的韵味儿,听起来实在是一丁点儿威胁都没有。然而,容府上下所有人都清楚得很,四小姐栽种的果实可是越甜美越毒辣,不必咬,只稍稍闻上一闻就够毒死一屋子人啦!

  于是,两声惊呼过后,四只脚步声马上争先恐后地跑去打开柜子拿出数支药瓶交给四小姐,在四小姐揣入怀中之际,她们还隐约可以瞧见早已有支匕首和剪刀端放在四小姐怀里。

  剪刀?!

  匕首?!

  天哪!四小姐究竟想干什么?

  新婚夜就阉了新姑爷吗?

  还是谋杀亲夫?

  JJJJJJJJJJJJJJJ

  同样嫁闺女,与扬州容府一比,常州吕府真可谓是天下太平、普天同庆,人人笑咪咪,个个喜孜孜--表面上。

  “小姐,花轿就快来了哟!”

  鲜艳的盖头巾轻轻覆上凤冠,掩去了国色天香的美娇容,细白如陶瓷般的柔荑无意识地轻抚住小腹。

  “若香呢?”

  “小姐,若香姊昨儿个就上蓝府去看铺房啦!”

  “那她……她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啊!小姐,若香姊只叫咱俩要好好伺侯小姐。”

  “是吗?”纤纤玉指不安地揪紧了大红喜衫。“那……那你们收拾好了就出去,等……等花轿到了再来吧!”一切果真能如同若香所说的那般顺利吗?

  “是,小姐。”于是两个丫鬟便与往常一般,一面收拾,一面聊些五四三。

  吕盈盈是个好好小姐,对下人们总是温和得跟姊妹似的,也爱听她们聊些外头的事,因为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名门闺秀,鲜少出门,对外头的事实在不甚了解,又难忍好奇之心。

  “啊!你听说了吗?管家的儿子死了耶!”

  “耶!崇文大哥死了?怎么会?”

  “是进京赶考途中运气不好碰上劫匪,不但劫了财,连小命也给劫去啦!”

  “骗人的吧?”

  “哪是,昨儿个尸首都搬回来啦!老爷说不吉利,管家只好把儿子的尸首暂放在城外寺庙里,等小姐成亲过后再去办丧事啰!”

  说着说着,两个丫鬟收拾完毕出去,连两扇门也顺便阖上了,独留下新娘子绝望的哀鸣在斗室中颤抖。

  “不,不,骗人的,骗人的,崇文哥,你说你高中之后就会回来接我,你不会骗我的,对吧?对吧?你不会骗我的,所以你绝不会死,不会,绝不会,不会,不会……不……不……不……崇文哥,你……你真的死了吗?那……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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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5 pm

“你们大学里难道没有半个好女孩子吗?”他是如此年轻又出色,何苦来痴缠她这个平凡庸俗的老女人呢?

  “有啊!多得很,还有很多女孩子倒追我呢!可是她们没一个比你好,所以我统统一脚踢开了!”

  她禁不住笑意。“你自恋!”是因为他的狂傲?还是因为他拒绝了那些女孩子?

  “哪是!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吗?”他傲然飞扬起狂狷不羁的笑容。“谈文,我是商学院榜首,说武,我是跆拳道社主将、橄榄球社得分之钥,身高182,五官英俊、身材威武,那些女孩子都嘛哈我哈得要死,不过,我可是从来没甩过她们任何一个哟!”

  “你……我记得你原是要考理科的不是吗?”这个问题她已存疑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还有,你国中、高中打的是篮球,怎么上大学后开始学跆拳道又打起橄榄球来了呢?”

  段清狂耸耸肩。“只有念商才能赚大钱啊!我打算盖栋金屋把你珍藏在里头,只允许你做真正想做的事--不管要花多少钱,而且绝不再让你碰上任何你不喜欢的事物。至于学跆拳,当然是为了保护你,而打橄榄球则是为了……”他曲起肘弯拱起上臂的肌肉,“练身体。瞧,够扎实吧?我这副躯体绝对够资格为你遮风挡雨,当你需要依靠时……”又勇猛地捶捶自己的胸脯。“这面墙也绝不会倒塌!”

  就只为了她,他便如此轻易的改变了志向和兴趣,纤雨苦笑着不知该感欣慰或应该苛责他如此轻忽自己未来的人生才好。

  沉默片刻,她才无奈地问:“难道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要和同校的女孩子试着交往看看吗?”

  他的笑意突然消失了,深深凝住她一眼,浓长的睫毛悄然垂下。

  半晌后,他才低低道:“其实我早在高三上时就交过女朋友了,我很喜欢她,也觉得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但是……”嘲讽的笑意忽地掩上唇瓣。“当我好不容易说服她来一次升级亲热时,在最忘情的那一刹那,我手里揉搓着的明明是她丰满的胸脯,可嘴里低唤的居然是别个女孩子的名字,当下她就气得甩我一巴掌,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老天,最好不是她的名字!

  不敢再问下去,纤雨勉强挤出笑容正想岔开话题,却已来不及。

  “……你的名字,我低唤的是你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我……”

  心头一阵骤颤,纤雨蓦然起身,“你真的该回去了!”心慌意乱地祇想逃开这种敏感的气氛,害怕又一次落入他失控的掌握中。

  不意她才走出一步,身躯立即被强行拉回沙发跌落在一副结实的胸膛上,“清狂,你不……”灸烫的唇毫无预警地封住她的惊呼,罔顾她徒劳的反抗,执意掠夺她的甜蜜,尽情宣泄他压抑多时的狂情。

  “纤雨、纤雨、纤雨,是的,我就是这样叫我的纤雨……”他在她嘴里痴迷地呢喃。忍耐了多久,忍耐了多久啊……“爱你、爱你、爱你,我好爱你……”再也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

  “清……清狂……”

  “这一刻,纤雨,只要这一刻,下一刻就让我死了也罢!”

  原已摇摇欲坠的保护壳哪堪如此鸷猛情焰的燃烧,在一声小小如啜泣般的呻吟之后霎时瓦解于无形,眷恋的爱语轻易便侵入她的灵魂深处,心防中满溢的柔情趁隙狂泄而出,前一刻犹挣扎不已的藕臂终于迟疑地攀爬上了他的颈,纤雨叹息着阖上眼承受他贪恋的索求,但求片刻爱与被爱的滋味。

  “我就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段清狂满足地呢喃。

  “是的,我也是这样爱你啊!”纤雨在嘴里轻叹着,原以为会深锁在内心深处永远不见天日的真心话,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吐露出来了。

  这一辈子只求这一刹那呵!

  不,不,不,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可以的,这是不可以的呀!

  即使她的理智在呐喊、在警告,但她的神魂俱已远扬,脑海中空白一片,只余下他的爱、她的情,但这是不被允许的恋啊~~

  然而,纵使她听不见理智的叫喊,现实却容不得她逃避。

  “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做什么?!”

  两人一惊猝然分开,乍见那个怒火炽燃的男人,纤雨更是骇得脚软,幸而段清狂及时扶住她,并且一把将她推到身后去护住,那个凶恶的男人见状,益发狂飙。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男人涨红了狰狞的面孔咆哮,“竟敢让我戴绿帽子,我要亲手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肥胖臃肿的身躯随着怒吼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然而,久经颓废生活磨损的身体哪抵得上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一根手指头,三两下男人便趴到地上去喘息了,满地干呕出来的胃液口水令人见之恶心不已。

  “好好好,玩了我老婆居然还敢打我!”恶毒的目光已经先杀死了段清狂至少一百万次。“我……我……我要告你!我要告到你身败名裂,告到学校把你踢出来,告到你爸爸把你赶出家门,告到你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不下去,告到……”

  “不!”纤雨尖叫着从段清狂背后跳出来。“我不准你告他!”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是在她的疏忽下发生了,是她的错,这全是她的错,无论如何,她必须阻止,阻止清狂被丈夫毁掉一生。“你敢告他,我就告你!”无论告不告得成,这件畸恋一旦被揭露出来,清狂的前途就算完了。

  “什么?你敢告我?”丑陋的胖脸越加扭曲了。“你背着我偷男人,竟然还敢告我?”

  “是的,我要告你!”紧握的拳头在颤抖,但纤雨依然勇敢地抬高了下巴。“我忍耐多少年了,每一次你把我殴打直至住院我都可以告你,但我没有,因为我是你买来的,那笔钱救了我的家人,所以,无论你对我如何我都忍耐下来了。可是二十五年也该足够了,我赔了整整二十五年的青春,让你虐待了这么长久的时间该也够了。”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却更大声了。“所以,如果你敢告清狂的话,我也要告你,我要诉请离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忍气吞声做牛做马来服侍你,你的公司会立刻倒闭,过几个月,你连住的地方也会没了,你要这样吗?你真的要这样吗?”

  暴凸的小眼恶毒地瞪住纤雨,后者不由自主地迟了半步,但也仅仅是半步而已,随即更执拗地瞪回去。

  这是纤雨头一回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对抗那个暴虐的男人,无论如何,她必须保护住清狂,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不管她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好半天后,男人终于眯起了双眼,狡诈的痕迹却仍若隐若现。“好,我可以不告他,但你要发誓永远不再见他,而且永远不准再说要告我,要和我离婚。你是属于我的,永远不准离开我,懂吗?”

  淡淡泛出一丝苦笑,“懂了。”纤雨低喃。她心里清楚得很,丈夫并不爱她,甚至对她没有一丝半毫的感情;之所以不允许她离开,只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自私又偏执的男人,凡是属于他的东西,便不容许任何人觊觎染指,即便是他丢弃的垃圾,他也不允许有人捡去废物利用。

  而后,纤雨立刻将段清狂推出门口,只说了两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的!”语罢,转身便待进屋,可他那冷酷低沉的声音却硬是又拉住了她的脚步,更战栗了她的心。

  “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纤雨,如果你不见我,我就直接去找他,挑衅他,直到他再一次怒吼着要杀我,而这一次,我会乖乖的让他杀,你可以亲眼看着我在你面前流光我每一滴血,届时你就会清清楚楚的了解一件事实:我的身体为你而炽热,也会为你而冰冷!”

  骇然回过身来,段清狂却已迳自回他自己家里去了,纤雨只能茫然无助地瞪着他家的大门。

  她该怎么办?

  她究竟该怎么办?

  JJJJJJJJJJJJ

  谁也不知道,为何就在司仪宣布婚礼开始的那一刹那,忽地一记闪雷劈击下来,轰隆隆的巨响遮去司仪的大吼,也掩去了前一刻犹灿烂似锦的阳光,瞬间,奔雷般的骤雨以山崩地裂之势漫空落下,打在肉身上还真是痛到骨子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为何会突然落下来,也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何时会结束,只知道这场雨实在是有够扫人兴致,幸好露天庭园里的喜宴菜肴尚未摆上桌,否则大家只好光喝酒配雨水了。

  此刻,两位新娘全被送入了洞房里,新郎倌则忙着在宴席间到处敬酒、喝酒、被灌酒,有人在猜拳,有人在喧哗起哄……

  明园--

  “小姐,今儿贺客不少,姑爷可能要晚一点才会过来,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若香小心翼翼颅着吕盈盈问。不知为何,她一瞧见小姐就觉得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吕盈盈沉默片刻后,才轻声说:“我想吃鸡腿,你能去给我找只鸡腿来吗?”

  啊!原来小姐是在紧张吗?

  “好,小姐,若香马上去找!”吕盈盈一紧张就想啃鸡腿,吕府里上下哪个不知,所以若香不疑有他,立刻跑出去找鸡腿去了。

  几乎她甫一踏出新房,吕盈盈便自个儿扯下了盖头巾,脱下了凤冠,美艳绝伦的娇靥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有绝望的空茫。任由倾盆大雨浇淋,她默默走入黑暗中,朝蓝府那一大片幽湖而去……

  俪园--

  “宝月,去帮我找只鸡腿来!”

  “咦?鸡腿?”宝月不禁愕然。“可是小姐您又不喜欢吃鸡腿。”

  “我现在喜欢了!”

  “但……”

  “去不去?”

  听小姐又露出威吓口吻了,宝月不觉暗叹一声。“是,小姐,宝月现在就去找只鸡腿来给您。”幸好小姐要的只是鸡腿,若是牛腿……她只好伸自个儿的大腿给小姐啃了。

  同样的,宝月一踏出新房,新娘便自行扯下盖头巾和凤冠,并毫不犹豫地冲进大雨中,不同的是,她手中抓着一支药瓶,嘴角噙着一丝恶毒的诡笑,阴森森的好不吓人。

  谁教他们胆敢下注在她头上,今日里所有贺客都注定要吃饱了肚子再回去拉上十天肚子!

  不一会儿,她手中的药瓶已不见,正待赶回新房,忽地脚步一顿,她诧异地望向湖边。

  咦?另一位新娘?她在那儿干什么?耶?她她她……她想干什么?

  不假思索,容默春立刻拉高裙子拔腿跑向湖边。

  这辈子长这么大,容默春除了惹是生非闯祸之外,从没有管过任何人的闲事,更甭提要帮人家忙了,可是这会儿,天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了,心里头明明想着说管他去死,可她那两条腿就是拚命往那儿疱去,就好像她一出生就注定要在大雷雨中跑上这么一回似的。

  “喂喂喂,你想干嘛呀?这种天气不太适合游水吧?”她叫着冲进湖里,想要追回那个直往湖心里走去的另一位新娘子……

  呿!她干嘛去追那个女人啊?

  JJJJJJJJJJ

  “不好啦!不好啦!两位新娘子投湖啦!”

  好似是嫌这场婚礼还不够混乱,这幕大雨还不够热闹,又是一串突兀的呼救声为这日的盛宴掀起最高潮。

  可惜宴席太过嘈杂,大雷雨更是轰隆隆的闷死人,那些净忙着吃喝玩闹的宾客仆人们愿意抽空听一下远在湖岸边这小小呼救声的可能性实在不太大,眼看高潮就要变成最低潮了,幸好正待到新房报到的两位新郎倌,以及各自抓了一只鸡腿的两个忠心丫鬟全都听到了,于是,四个人分别从不同方向往湖边飞奔而来。

  乍见在湖心中挣扎的一双人影,两位新郎倌立刻投入湖中,游向同一个方向,至于两位不会游水的丫鬟,至多走到湖水淹至腰部后就不敢再继续往前了,只好站在湖水中挥舞着鸡腿摇旗呐喊,刚刚那位呼救的仆人则根本不敢踏入湖水半步。

  至于湖中心的那两位新娘子--

  “喂喂喂!我是会游水,可是你再这样挣扎的话,我还是救不了你啊!”

  “我不要你救,放开我,让我死啊!”

  “耶?你想死啊?哎呀,干嘛不早说嘛,害我还白费力气来救你!好好好,你想死就去死吧,不管你了!”说完,容默春便丢下吕盈盈回转身子欲待游回岸边,不料,她才回一半就转不过去了,而且还被吕盈盈扯住直往下沉。

  “欸?这……喂喂,等等,等等,你先别急着死,你你你……你身上什么东西钩住我的衣服了,等我拆开了你再去死,千万别拖我一块儿,我还没活够呢……哎呀!你咕噜你的,别抓我啦……唉唉,你别动啊!我看不见……什么东西啊……喂喂,叫你别动你还……啊!”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吕盈盈的濒死挣扎太厉害,也或许是容默春过于粗鲁,总之,两位新娘子两颗脑袋突然狠狠地撞到了一块儿,就在这一瞬间,漆黑的夜空中,蓦地又是一道巨雷闪电劈落下来,而且正正的劈人湖水中--

  JJJJJJJJJ镋

  自那日开始,有好一段时间都不曾见段清狂再来找她,纤雨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不安,因为她的丈夫,那个奸诈恶毒的男人,他总是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冷地斜睨着她。

  为什么?他做了什么吗?

  她不知道,也怎么都猜不透,直到那一天,周休二日的星期六,一大早雨就下个不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到了下午,连打雷闪电都来掺一卡了。

  纤雨伫立在窗前,蹙眉凝住好似黄河泄洪一般的雨势,双臂不安地环住自己,心中老有一种即将要发生什么事的不祥预感。特别是当她听到隔壁传来吵架的声音时,她更是头皮发麻背脊泛凉,好似大难即将临头般忐忑。

  清狂他爸爸回来了吗?是他在跟他爸爸吵架吗?吵什么?因为她吗?

  眼眸不经意一回,她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她的丈夫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卧室门口,粗胖的身子倚在门框上,用那对小小的冷珠子盯着她,眼中嘲讽之色更甚。

  他也听到隔壁在吵架了吗?他因此而幸灾乐祸吗?

  她没有开口问他,他也没有出声说话,两人好像早有默契似的不发一语默然对视,仿佛双方都在等待着什么未知事物的发生。就在这种极度诡异的气氛中,门铃蓦然响起,纤雨再次吓了一大跳,差点发出恐怖的尖叫,她忙捂住自己的嘴,而后匆匆跑去开门。

  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很漂亮,是那种走在时代尖端的新潮女性,但是她不认得对方。

  “请问找谁?”找错门了吗?

  但对方并不认为自己找错门了,她先是气势汹汹地上下打量纤雨两眼,继而打从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才问:“你就是纤雨?段清狂有事没事老是挂在嘴里头的那个纤雨?”

  立刻,纤雨了悟对方是谁了。是清狂的同学,而且是他所提曾倒追过他的女孩子之一。

  “我是,”纤雨努力让自己唇上沾上一抹笑容。“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废话,不然我来找你干嘛?”女孩子傲慢地扬起下巴。“很简单,我要你离开段清狂远一点儿,别再纠缠着他了!也不想想自己都是个欧巴桑了,又这么丑,竟然死缠着人家不放,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就算你不怕丢脸,也得替人家想一想吧?这样毁了他的将来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啊?难道你以为这样他就不得不让你养,然后你就可以独占他了吗?你……”

  “对……对不起,请等等,请等等!”纤雨既困惑又混乱地一手阻止对方再说下去,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我……对不起,我真的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你说我毁了他的将来……”终于抓到重点了,她放下手直眼盯住对方。“请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子轻蔑地白眼一翻。“哈,装得可真像啊!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少来这一套了!难道不是你叫你那个可怜的丈夫到学校去到处控诉说段清狂勾引他的老婆,而且对方还是个大他一倍岁数的欧巴桑吗?真是看不出来啊!凭你这副德行也想养小男人!”

  纤雨倒抽了口气,旋即发出惶恐的尖叫,“你说什么?你说……”尖叫半途又突然中断,蓦而转身去瞪住那个狡猾的男人拉出更高亢愤怒的尖叫。“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已经说好了,你竟然……”

  “我们是说好了我不会告他,所以……”男人咧出幸灾乐祸的嘲讽笑容。“我告他了吗?没有哇!”

  “你……卑鄙!”纤雨更是气急败坏地怒叫,“你耍这种手段太下流了!”

  男人冷笑。“那小子竟敢让我戴绿帽子,我这样对他已经算客气的了。”

  “根本没有那种事啊!可是你居然……”纤雨气得浑身发抖,“我要告你!告你告到死!”她终于不顾一切地吼了出来。“我还要诉请离婚,然后离你远远的看你怎么死!”

  男人闻言,立刻狰狞着五官上前两步,手背一甩,将纤雨打得整个人都尖叫着摔跌出去,撞到楼梯栏杆再倒在阶梯上,外面的女孩及时闪开看得目瞪口呆。

  “你敢告我,敢诉请离婚,我就去杀了那小子!”

  男人浑身爆出的凶残戾气骇得女孩不由自主又倒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已经贴上墙壁了,恐怕她还会继续退,不过,她原先的傲慢倒是已经不受阻碍地迟到墙壁后躲起来了。然而,额头上渗着血,模样凄厉狼狈的纤雨却毫不畏缩地跳起来,并悍不畏死的叫回去。

  “那我就先杀了你!”

  小眼一瞪,男人的手马上又高高扬起。“那我就先活活打死你这个贱女人,再去杀了那个小子!”

  眼看这一巴掌倘若落实,纤雨不知道又要被甩到哪里去了,女孩不禁闭起眼来不敢再看。就在这时,另一扇大门突然打开,段清狂冲了出来,一脚就把男人踢回家里去跌个四脚朝天,半天起不来。

  “纤雨,你还好吧?”他心痛又怜惜地扶住纤雨,并用衣袖去擦拭她额头上的血。“那个该死的王八蛋又把你打流血了!”

  “这个不重要!”挥开他的衣袖,纤两反手焦急地揪住段清狂的衣襟。“老实告诉我,清狂,你的学校……他们……他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段清狂耸耸肩尚未来得及开口,随后出来的段先生便抢着先说话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我想最重要的是林太太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问题,我会……”

  “不!”段清狂怒吼。“就算要退学,我也不会离开纤雨,你们谁也强迫不了我,她是我的,我……”他突然双目一凝,继而拉着纤雨就跑,两条人影迅速冲向楼下。

  段先生甫始一愣,即见纤雨的丈夫咆哮着飙出自家大门追下楼去了。

  “不要跑,混帐臭小子,她是我的东西,你别想拿走!”

  女孩愣了愣,也追了下去。唯有段先生只呆了一下,便放弃似的摇摇头回自个儿家里头去了。反正他还有其他孩子,少一个不算少,多一个……是太多了。

  在倾盆大两中骑机车实在是一件很危险,也很不舒服的事,但段清狂仿佛不要命似的把油门催到底往前冲,通过民权隧道往大湖公园方向而去,因为纤雨她丈夫的车就追在后面,还有另一辆不晓得是谁的轿车也紧随在后。

  “停!停!停下来!清狂,停下来,让我跟他回去,你的学业要紧啊!”纤雨在他背后拚命往前叫,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睑上好像被小石予砸到似的痛。“不管你想怎么样,等你毕业后再说,我……”

  “不!”段清狂狂吼,任由雨水像喷泉似的洒入他嘴巴里。“我有预感,如果我今天放开了你,我就会永远失去你了!”

  “清狂……”

  “你要跟他回去也可以,但我发誓,只要你一下我的车,我就会用足全力去撞他的轿车,顺便撞烂我自己!”

  纤雨不禁瑟缩了。“清狂,你……你这是何苦呢!”

  “因为我爱你!”段清狂疯了似的狂喊。“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果然是爱呵!

  这样疯狂又甜蜜,这样美好又哀伤,这样满足又绝望……

  纤雨悄然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

  她爱过了,这样就够了!

  “清狂,到此为止吧,我们是没有未来的呀!”

  “胡说,只要我……”

  “清狂,请你理智一点好吗?”如果可以,她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够抛开这一切,世俗的眼光,现实的阻碍,全都抛开也罢!

  但不可以啊!因为她是个成熟的四十五岁女人,而他是她一手照顾大的二十二岁大男孩,这是事实,所以必须坚持理智又冷酷的人也只能是她,至少为了他,她必须是。

  “姑且不论我们的年龄差距,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你应该明白呀!他认定我是他的,所以,如果我坚持要离开他的话,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毁了我,或是毁了你。我不在乎我自己,可是我绝对不能让他毁了你,你懂了吗?”

  段清狂不禁哑然。没错,他不在乎任何人伤害他,可是她,他可怜又纤柔的纤雨,他发誓要保护她,但他真的有办法时时刻刻守住她吗?

  没有,

  至少现在的他没有这份能力,一旦他入伍当兵之后,就更守不到她了,而且等到他有能力完全呵护住她的时候,恐怕她也早巳被那只畜牲活活打死了!

  那怎么办?放弃她吗?不管她了吗?任由她继续承受那只野兽的蹂躏凌虐直至死亡吗?最重要的是……

  不爱她了吗?

  不,要他不爱她,他宁愿死……

  “纤雨。”段清狂木然地睁大双眼瞪住前方的湖泊。

  不知什么人在湖畔堆放了一大堆钢筋砖块、砂石水泥包等,因为下雨,又在上面遮上塑胶布,塑胶布上又压着大片木板,木板下滑恰好形成一个非常陡峭的斜坡。

  “清狂?”

  “跟我一起死吧!”

  “呃?!”纤雨惊愕又悲伤地叹息了。真是疯狂了呀,他!“清狂,我随时都可以死……不,我倒宁愿我早就死了算了,但你不行啊!清狂,你还那么年轻,又这么出色,美好灿烂的未来正等待着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段清狂决然地咆哮。

  “那是不可能的,清狂,不可能的呀!”纤雨终于忍不住啜泣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掉眼泪,雨大大了,她根本分不清楚是雨或泪,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碎成千万片了!“求求你,不要这么执着于我,忘了我吧!”

  “不,我死也不要忘了你,我只要你,只要你!”段清狂愤怒地嘶喊,继而仰脸向上,嘶声裂肺地对天怒吼。“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如果我们不能相爱,为什么要让我碰上她?既然让我碰上了她,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摧肝沥胆般切齿厉吼得声音都沙哑了,纤雨只能紧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背部,感受从他内腑深处传来的悲怆震颤,听他痛心的控诉而默然泪流。

  她以为他只是在发泄,待发泄过后他就会知道,放弃她、忘怀她才是正确的。

  雨势更大了。

  “求求你,无论到哪里都行,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随便哪里都好,我只求能与她白首偕老相爱一生,不!生生世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

  摩托车已近湖畔一百公尺、九十公尺、八十公尺……依然没有减速的迹象,

  “……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做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

  摩托车猛然街上那座木板斜坡,两秒后摩托车便高高飞跃而起至少有三层楼高以上,凌空越过湖面数十公尺,在纤雨的惊叫声中,段清狂仍在狂吼,

  “……如果都不行,就让我俩死后魂魄永远相依偎吧!不用再投胎了,这样就够了!听到了没有,混蛋老天,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呀……”

  在极速的冲击中,摩托车猛然坠入湖中瞬间没顶消失不见。在这种状况下,又没有任何保护,甚至连安全帽都没有,除非是久经训练的特技演员,否则,纵使泳技再精纯,也是十有十成活不了了。

  两辆轿车先后在湖边紧急煞车停下,一男一女分别冲入湖中游向摩托车坠入没顶的方向。

  “段清狂,你不可以这样就死了!”女的惊叫。

  “我的东西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男的大骂。

  然后,就在两人同时翻身潜入水中找人之际,灰蒙蒙的天空中蓦然闪下一道锯齿般的雷电落入湖中……

  错  釜  釜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类经常会经由作梦来发泄对现实生活中的压力与不满,以便舒缓情绪与身心;或藉由梦境来满足生活中得不到的欲望,以平衡心理上的特殊需求;所以,梦境中常常会出现时光回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或是与现代完全不同的生活等天马行空的情节,而且相当夸大不实。

  纤雨就常常作这种梦,她常常梦见自己是古代人物,生存在早已逝去的朝代里,满足地过着如鱼得水般的生活,有时候是唐朝,有时候是元朝,又有时候是清朝,但最常梦见的还是明朝。

  而梦境与现实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当你在作梦时,碰到任何不合理的事,你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仿彿一切不正常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是在现实中碰到同样情况的话,你就会马上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一定是在作梦!

  就如同此刻,纤雨正在拚命告诉自己:她一定是还在作梦!

  感觉上好像是睡了好长、好长一觉醒来之后,她就开始这样拚命告诉自己了。但无论她如何掐自己、打自己,甚至拿脑袋去撞了一下墙,她却依然在“梦境”中,怎么样也清醒不过来。

  她明明是在作梦不是吗?为什么会痛呢?

  茫然地环顾四周,她怎么也不解。

  突然,房门被推开,两个挽高顶髻的十七、八岁丫鬟各捧着一盅补汤及洗浴用品进来,一眼瞧见纤雨坐在床上看着她们,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喜的欢呼。

  “小姐?!”

  “二少奶奶?!”

  随手把手上的东西扔到桌上去,右边那个脸圆圆似满月的丫鬟便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拉着她直掉眼泪。

  “谢天谢地,小姐,您可终于醒过来了!天哪,可真是吓死我了,幸好小姐平安无事,否则小姐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宝月非得跟着小姐一块儿去不可了!”让她陪嫁还好,叫她陪死可就不太好了。

  “是啊,是啊!老爷来了好几回探问二少奶奶的情况呢!还千交代万嘱咐说,倘若二少奶奶醒了,务必要立刻……立刻……立……”

  滔滔不绝的激动不知为何逐渐徐缓下来,终至中断,两对眉毛也同时蹙了起来,四道视线在那张茫然不解的脸蛋上仔细端详片刻后,两双狐疑的瞳眸又相互交换了半天眼神,之后,脸似满月的丫鬟宝月才小心翼翼地露出询问的微笑。

  “小姐,您……您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纤雨依然茫然以对,宝月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跟大少奶奶一样,奇怪,其他人都不会啊!而且我睡了半天就醒来了,大少爷、姑爷和若香却昏睡了整整两天,大少奶奶是昨儿个午后醒来,小姐最夸张了,居然到今日才醒,怎会这样呢?”

  “还有,大少奶奶醒来后不但什么都记不得了,性子也全变了,又凶又泼辣得好似她才应该是扬州雌老虎。宝月,你想咱们二少奶奶会不会恰好也……”另一个丫鬟咕哝着悄悄颅向纤雨。“转了性了?”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期待。

  一座府里有两只雌老虎未免太可怕了点儿吧?

  宝月微一攒眉,“这……也许……”话说两字,瞧见小姐正盯着她看,心头一惊,忙及时收嘴,改口大声说:“无论转不转性,她可都是咱们主子!好了,既然小姐不记得了,那咱们就得负责告诉她,来,秀珠,你帮小姐梳洗,我来喂……不,伺候小姐喝汤!”

  两人遂分别忙碌开来,而宝月便一边伺候纤雨喝汤,一边娓娓叙述。

  “哪!小姐,您的闰名叫容默春,今年十六岁,原是扬州容府的四小姐,四天前嫁到苏州蓝府这儿来,是蓝二少爷的正室夫人……”

  容默春?

  “……至于我叫宝月,大上小姐您两岁,是跟着您嫁到蓝府来伺候的陪嫁丫鬟,秀珠则是原就在俪园伺候姑爷的丫鬟。对了,宝月最好先警告您一下,姑爷的脾气、呃……不太好,特别是喝醉酒之后……”

  脾气……不太好?

  “……蓝府这儿除了姑爷之外,还有蓝老爷,蓝老爷的继室孙夫人,妾室叶姨娘和女儿蓝霜霜,姑爷的亲娘早年已去世了,再加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他们与您和姑爷是同-天成亲的……”

  成规?

  “……好了,看小姐您似乎尚未完全清醒,宝月先告诉您这些就好,小姐您最好再睡一会儿,醒来后想知道什么宝月再告诉您。”

  语罢,两个丫鬟便扶着纤雨躺回去,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后即悄然退出房间离去,世界又恢复原先的寂静与……诡异。

  奸吧!就再睡一会儿,也许睡醒之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没有!

  她醒来后还是在“梦”中!

  所以,纤雨就继续躺在床上耐心地等待“梦醒”,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认命似的轻轻叹息,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在梳妆台上找到一支发簪,用力往自己手上戳下去……

  好痛!

  也流血了。

  很好,她不是在作梦。

  纤雨终于苦笑着承认了这个现实,注视着铜镜里的小姑娘,她开始仔细思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记得是清狂骑摩托车载着她冲入湖中,之后她就失去意识了。难道是她死了,灵魂却因为某种不明因素而跑到古代来了吗?

  这种解释她是可以接受,毕竟她是二十-世纪的人,能理解任何不可能的事都可能发生的思想,而且,她也不排斥神鬼的存在,所以,无论是科学或不科学的理由她都能接受。问题是……

  她不解地瞪着左手腕,段清狂送她的那只手镯仍戴在她的手腕上。

  既是如此,为什么实物会跟着没有实体的灵魂跑来了呢?因为它是媒介吗?好吧!就算它是媒介好了,那这副躯体原来的灵魂呢?还有……

  清狂呢?他也来了吗?或者是……

  他就那样死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禁紧缩成一团。

  如果他死了,那她遗跑来这边活着做什么呢?若说是上天可怜她要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没有清狂,她要这种机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她居然又嫁了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丈夫,难道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吗?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她的命运都是相同的吗?

  她不觉再次泛出苦笑。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砰一声被撞开,那个脸似满月的丫鬟宝月的声音再次传入她耳中,可是这回宝月的声音是惊惶的,是慌张的。

  “姑爷,请您不要这样,我们小姐才醒来不久,尚未回过神来呢!”

  紧随之,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一个非常粗暴凶恶的声音。

  “臭丫头,滚开!我管你那个贼婆娘是不是回过神来了,她醒来了就是醒来了,少爷我就要先好好警告她一下,别人怕她我可不怕,既然是我蓝少卿的老婆,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就有她好看的!”

  纤雨的苦笑更深了。是上天在玩弄她吗?竟然又让她被一个同样暴戾的丈夫给抓住了。

  “耶!臭婆娘,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在跟你说话你竟敢背对着我!”

  纤雨叹息着缓缓转过身去,眼眸中盛满无尽凄楚与苦涩。

  “告诉你,我可不会容许你爬到我头上来,若是你敢有一丝丝违背我,他娘的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才怪!倘若这样你还敢做怪,我就折断你的手脚,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再……”

  凶暴的威吓冷不防的蓦地中断,就在纤雨与对方面朝面,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对方话说到一半突然变成哑巴,而且对着她怔愣地发起呆来了。

  那人的年纪很轻,约莫二十一、二岁左右,容貌俊俏,身材修长,比清狂稍矮,但比清狂更好看,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暴戾气息,俊美的五官也因为残佞的神情而失色好几分,最可怕的是他那对瞳眸,明明是一双朗朗星目,眸中的神韵却是如此阴驽、残忍又邪恶。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纤雨与他四眸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神采却倏忽改变了,变得狂放不驯又温柔情深,是那样刻骨铭心、那样痴迷疯狂的情呵!

  那种眼神,她死也记得。

  是清狂!

  “姑爷,请您先放过我家小姐吧……”

  熟悉的眼神倏地消失,霎时又回复原先的邪恶,再添上一抹困惑。

  “呃?啊……”蓝少卿以手抚额,似乎搞不太清楚适才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纤雨双眼远睁,注意到他手上也戴着那只玉戒。“那个……我说到哪儿了?呃,算了,说到这里行了,总之……总之你要乖一点就是了!”他匆匆再扫她-眼,随即转身离去了。

  “哎呀!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宝月似乎很讶异地望着蓝少卿几乎可算是仓皇而逃的背影。“奇怪,姑爷好像不是脾气这样好的人嘛!”

  纤雨笑了。

  清狂也来了!

  虽然她不明白清狂的情况为何是这样,但只要他在这儿,管他是杀人魔王或万恶罪魁,她都不介意,纵使他也要凌虐殴打她,她也是心甘情愿,只要他跟她在-起就足够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这是她头一回露出笑容,满足而喜悦的笑容,是那样温婉优雅,仿彿和风轻拂,宝月见了不禁呆住了。

  这是……小姐吗?难道小姐真的也转性了?

  “宝月……”坐回梳妆台前再一次目注铜镜,纤雨轻启樱唇,这一回她很认真地打量“自己”的模样。

  弯弯的眉儿,水盈盈的翦水双瞳,亮晶晶的仿彿莹莹秋波,灵巧的小鼻子,点朱般的菱唇,“她”长得实在很美又甜,俏丽得十分动人,并且非常年轻。

  既然她们先认定她是丧失记忆了,这倒好,她可以慢慢学习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相信她很快就能适应这个新生命了。

  不过,有一件事必须在此刻立即优先确认一下。

  “是,小姐?”

  “你说我今年……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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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Empty 上天下海守着你5

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6 pm

除了容府陪嫁丫鬟宝月之外,没有人知道容四小姐的改变究竟有多大。

  就如同天与地的差别那么大!

  老实说,刚开始宝月还真是不习惯如此柔顺温和,好像任何人都可以牵着她的手去卖掉的小妹妹,却又忍不住要暗自窃喜。

  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临啦!

  直到她耐心地把小姐该知道的事钜细靡遗地告诉小姐之后数日,她终于发现,既不凶也不泼辣,不惹麻烦更不恶作剧,甚至连找乐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这样的小姐实在是……

  有够无聊的!

  以往那种日日天翻地覆,夜夜心惊胆战的日子虽然很恐怖?可只要摸清了小姐的脾气,日子还是混得下去。然而,现在如果她不管,小姐就可以自个儿看书坐上一整天,天哪,看书耶!小姐看书,那她是不是应该乖乖待在一旁抓虱子?

  话说回来,小姐根本认不了几个大字,她看得懂什么书?

  总之,这种闲闲没事干啃指甲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根本不合她好动的性子,可她不过是个丫鬟,又能怎地?

  奸日子依然遥遥无期。

  宝月终于决定,除了惹是生非闯大祸之外,应该要设法使小姐稍微回复一点过去的活泼愉快……呃,或许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也是无妨啦!

  “小姐,姑爷不在,咱们可以自个儿玩自个儿的,您要蹴鞠还是踢毽儿?”

  “我们可以吗?”

  “当然呀!小姐,姑爷不在,这俪园里就数小姐您最大,自然是您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呀!”

  “不必去向……呃,公公婆婆请安吗?”

  “请安啊?”宝月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大少奶奶蛮着性子说她才懒得做那种事,所以,老爷就说那大家都免了,三园各自过各自的吧!逢年过节再凑一块儿便成了。”这个好像应该是小姐的专利才对,没想到却让大少奶奶给抢去了。

  “那……大伯和大嫂?”

  “那就更不必了!宝月不说过吗?蓝府三园各有各的奴仆与起居模武,姑爷打死不到明园去,也不准任何人到俪园里来,总之,俪园和明园是老死不相往来,他们那边的人不会过来咱们这边,咱们俪园的人也绝不会上他们那儿去的。”

  纤雨双眸开始闪闪发亮。“也就是说……我是完全自由的?”

  对,就是这样,再亮一点,再亮一点!

  “是啊!小姐,您爱干嘛就干嘛呀!”

  “出府去瞧瞧也行?”纤雨迫不及待地问。再也不是看电影、电视,也不是历史的书面纪录,而是真真实实的景况,多么令人兴奋呀!

  啊哈!她就等着这个呢!“行,行,小姐,您爱到哪儿就到哪儿,若是担心外面的人说闲话,咱们就换上男人的衣服,不要让人知道您是谁就行了!”

  “这样行得通吗?”女扮男装?现在是在拍电影吗?

  “没问题,包在宝月身上!”

  于是,宝月便兴高采烈地带着纤雨在苏州城里到处玩,换上男人打扮的两位小姑娘,一眼看去好像是一对逃开私塾偷溜出来玩的小兄弟,倒也真的没教人认出她们是女儿身,更没有人知道她们就是蓝府的二少奶奶和丫鬟。

  纤雨肯定不属于那种活泼外向型的女人,可也不是那种孤僻内向又文静得令人翻白眼的女人,否则她也没那条件去撑下一家公司;她只不过是在个性上比其他人更多上几分温顺柔和,虽然合群,却不喜欢和大家一道起哄,宁愿单独去追求自己渴望的事物,以自己的方式去享受生命的喜悦。

  可惜她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她意外得到了一个崭新的生命,此刻她是蓝府的二少奶奶,不再是那个饱受欺凌,生命完全被束缚住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才十六岁,有许多她不曾有机会尝试的事物和心情都可以试着去品尝看看了。

  不到两个月,在宝月的带领下,纤雨已逐渐找回高中时代那种年轻明朗的感觉了。

  SSSSSSSSSSSSSSSSS

  蓝少卿猛然坐起身,纤雨立刻清醒过来,然后静静凝住他的背,看他呆坐了好-会儿后,才迟疑地回过头来瞄了她一眼,似乎不太能理解他怎会在这儿,甚至与她睡了一整夜?

  纤雨不觉轻扬起有趣的微笑。从他第一次来这儿索取她的初夜开始,他就是这种反应了。

  那是她清醒过来的第四天夜里,蓝少卿突然醉醺醺地跑来。说大家都在讥笑是他害伯被雌老虎反噬一口,因此不敢上她的床,所以现在他要来索取他应得的,她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他会先毒打她一顿再强暴她。

  即使明知他也是清狂,可瞧他那副粗暴凶狠的模样,纤雨仍是不自觉地畏怯了。见他转身砰一下关上房门,她更是瑟缩地直往床角落躲去,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花瓶什么的先把他敲昏了,明天再告诉他说是他自己醉昏的。

  可头上多了一粒小馒头,他会信吗?

  然而,蓝少卿关上门后却没有立即回过身来,反而趴在门上好半天一动也不动,直到纤雨忍不住开始臆测他是不是趴在门上睡着了,他才徐徐转回身来,双眸牢牢地攫住她的目光,眼底那份痴狂的深情是不容错认的。

  纤雨轻喘。“清狂?!”

  他不语,默然地大步走向她,有力的手臂瞬间将她自角落里掳进他怀中,下一刻,炽热的双唇便侵占了她的唇,既鸷猛又温柔的吻,倾注了他所有的痴情狂爱,是段清狂的情吻。

  那一夜,他是温柔怜爱的,也是热情狂猛的;他是全然沉默不语的,却也无声地诉尽了他倾心的眷恋与热爱。

  极尽缠绵后,似睡似醒间,她只隐约记得听到他呢喃了几句,“我终于得到你了,我最爱的纤雨,你是属于我的,是专属于我段清狂一个人的纤雨,我绝不会让你被任何人夺去!”

  是的,她是他的,干干净净,全新的,配得上他的她!

  翌日清晨,蓝少卿一脸错愕的从她身边跳下床,“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再见到她和他自己身上的血迹,他更是满头雾水。“欸?我要过你了?真是见鬼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日以后,蓝少卿只要喝到半醉就会来找她,无论是白日或黑夜,而上了她的床的也必然是段清狂,翌日再由蓝少卿莫名其妙地爬下她的床,就如此刻这般。

  “搞什么鬼,我到底在干啥呀?”他一边自行下床穿衣,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昨儿个我明明打算要到怡香院的翠喜儿那儿过夜的,怎么又跑回来了?这三个多月来我究竟是怎么了?老是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最诡异的是,他娘的我自己居然连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自己爽了都没感觉,真是活见鬼了我!”

  纤雨实在忍不住要躲进被窝里偷笑,直到蓝少卿出房去,宝月、秀珠才进来伺候她梳洗。

  虽然她和清狂从来不曾用实际的语言交谈过一言半句,但彼此瞳眸中流转的深情眷恋,便已足够让对方了解彼此无怨无悔的爱恋,他轻怜蜜意的疼爱更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如何被他怜惜宠爱着;缱绻过后,他也总是温柔地将她呵护在臂弯中,让她贴在他心口处倾听两人一致的心跳。

  她从来不是贪心的人,这样无言却深刻的情,这般沉默却痴迷的爱,就足以教她幸福满足得再无所求了。

  至于蓝少卿,他是一醒来就往府外跑的人,所以她也不必刻意去应付他,只要在等待清狂造访之余尽情享受自己的新生命就好了。

  “好了,今天你们要教我玩什么呢?”

  “想出府吗,小姐?”

  “不了,等过两天有庙会我们再去看看吧!”想看的都看过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她很懂得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并不喜欢耽溺于玩乐之中,以后除非必要,她也不太想出府了。

  “那……”宝月想了一下。“好,秀珠,你到膳房去弄壶茶、几味点心,小姐,咱们到醉荷亭掷色子(骰子)玩儿去!”

  “早啊!二少奶奶,”一见纤雨走出寝房,本在埋头工作的园丁立刻上前来道安,顺便讨点温柔醉人的笑容来让自己一整天都能享有愉快的心情。“宝月姑娘说您喜欢茉莉的香味儿,小的就移了几株过来,看二少奶奶喜欢不?”

  艳红的唇瓣果然立即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十六岁的稚嫩娇颜,却有超乎年岁的柔美妩媚,教人看了人不心醉也难。

  “啊,真的好香呢!辛苦你了,阿成,谢谢你呀!”

  纤雨清醒不过数日,原本战战兢兢的俪园仆人便暗自庆幸没有早一步辞去工作落跑,否则他们便会错失为这般柔婉高雅的少奶奶服务的机会了。

  她总是不吝于对他们展露出和悦亲切的微笑,那样轻言细语地为他们的辛勤工作而道谢。他们实在不明白,怎会有人批评如此温柔体贴、蕙质兰心的少奶奶是火爆雌老虎呢?

  传言真是可怕哪!

  “哎呀!二少奶奶,今儿个不出府了吗?”

  “不了,大贵,我们要上醉荷亭掷色子玩。”

  “那正好,昨儿个小的在雅轩那儿搭了座秋千,二少奶奶有空可以去玩玩。”

  “谢谢你,大贵,我下午就去。”

  “二少奶奶,晚上有您最爱吃的西瓜鸡哟!”

  “胖婶,谢谢,我一定会多吃点儿。”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

  俪园里的奴仆还真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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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荷亭,名是亭,实是轩,一座形似荷叶的别致小轩,它的屋面、轩门、窗户、石桌、石凳、墙上扁额、半栏俱呈荷叶状,就在仿彿碧玉一般的醉荷池畔,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当时,洁净淡雅,不染尘埃,人在宁静的亭轩间,一面荷池,三面高大的朴树和桂树,绿树碧水,清风徐来,夏日的溽热亦荡然无存了。

  纤雨对掷骰子并不是很有兴趣,所以玩呀玩的,最后只剩下宝月和秀珠捉对儿掷升官图(类似大富翁),纤雨独坐一旁品茗赏荷了。

  “小姐,您不会无聊吗?”

  “不会呀!我很喜欢感受这种自然的淡泊之气,好让心情沉淀下来。”

  “……不懂。”现在的小姐没事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虽然不是之乎也者,可又比之乎也者更深奥的样子,幸好小姐没要她一定得懂,否则她只好去撞墙,看醒来后能不能懂了。

  纤雨无声淡笑,品茗。

  宝月悄悄觎过去一眼。“小姐,您……这个月月事还没来吧?要不要宝月告诉姑爷一声请大夫来瞧瞧?”

  粉颊微赧,纤雨轻抚着小腹,止不住心中的期待与兴奋。“不,这种事我想还是更确定一点之后再跟他说比较妥。”她自己也有点怀疑,但还不敢断定。不过……她与清狂的孩子,多么神奇啊!

  她要第一个告诉清狂!

  她完全没想到蓝少卿。

  “如果能确定的话,大少爷必定会很生气。”正在掷骰子的秀珠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小姐有没有孩子关他什么事?”宝月莫名其妙地问。

  “因为……”忍不住嘴边的笑意,秀珠瞧见纤雨的注意力也被拉过来了。“听说到现在大少爷还未曾与大少奶奶圆过房呢!”

  宝月顿时傻眼,“欸?骗人?!”都三个多月了耶!是他无能,还是她冷感?

  “我也不是很确定,总之,都是听来的传言。”秀珠耸耸肩道。“还有啊!听说大少奶奶那晚投湖是因为她怀了身孕,后来虽然小产了,但这种事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所以,隔天吕大人就赶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大少爷才决定忍下这口气当作没那回事,这件事就这样被遮掩掉了。”

  “那又怎会传出来?”

  “是大夫喝醉酒说出来的。”讲了半天,秀珠这才想到该把骰子交给宝月了。“而且,他们也没想到大少奶奶清醒之后不但没了记忆,甚至连性子也变了,小产休养两个月也该够了,可她就是不让大少爷上她的床,凶巴巴的比老虎更粗暴!”

  “我也这么觉得。”宝月连连点头赞同,同时掷下骰子。“我见过大少奶奶几回,老实说,大少奶奶不愧是江南第一美人,不过,她那脾气可真教人不敢领教,我倒觉得有十成十像是以前的小姐呢!”

  不必觉得,纤雨几乎可以肯定必然是容默春的灵魂跑到那位江南第一美人吕盈盈身上去了。可是……吕盈盈的灵魂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所以啊!虽然是大少奶奶天天往外跑到处惹是生非闯祸事,可苏州城里的人却都以为是二少奶奶,正等着看二少爷怎么整治她呢!”

  “姑爷怎不自辩一下?”

  “我哪知啊!”又拿回骰子。“不过我在猜呀!二少爷可能是在等大少奶奶闹得够难看了,他才会出面说明那不是他老婆,而是大少爷的老婆,然后再英雄威武的把二少奶奶拿出去献宝,说他早已把扬州雌老虎给整治得服服贴贴的啦!”

  宝月白眼一翻,把不能说出口的老实话硬吞回去。“如果大少奶奶真像以前的小姐,大少爷肯定被整得很惨。”

  “何止惨,我听说……”秀珠压低了嗓门。“我听说大少奶奶曾经下药要让大少爷失去行房的能力,差一点就成功了;后来她又拿剪刀要阉了大少爷,结果只剪去大少爷一块大腿肉,哪!就是端午那时候,所以大少爷没能上主园和大家一块儿过;最后连匕首都比出来要杀人了,吓得大少爷再也不敢进自个儿的房间,只好一个人抱着棉被睡到客房里去。”

  怎么越听越像自己家小姐呢?

  宝月朝纤雨投过去狐疑的一瞥。“真这么可怕?”

  “不止啊!”秀珠越说越来劲儿,口沫唾星喷得到处都是,嘴角都起泡泡了。“现在明园可真是被大少奶奶闹得鸡飞狗跳的,昨儿哪个丫头一句话不对她的脾胃,她就叫人折断那个丫头的手;今日里这个仆人办的事不够顺她的意,她就活活打断人家一双腿……”

  宝月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比以前的小姐还要“厉害”嘛!真是太佩服了,居然有人比扬州雌老虎更“老虎”!

  “……不过,这些还比不上大少奶奶在府外头闹的事儿,听说她曾经烧了人家的铺子,只因为嫌人家铺子的东西不够好吃……”

  纤雨更是胆战心惊。原来不只男人很可怕,女人也是可以很可怕的!

  “……老实说,大少奶奶跟二少爷真的很有得比呢!”

  虽然不想问,纤雨忍不住还是问了。“那你二少爷他……他又做过些什么了?”

  秀珠欲言又止地瞧了一下纤雨,踌躇半天后才呐呐道:“这俪园原是过世的夫人住的,在这儿工作的也大部分都是伺候过夫人的奴仆,二少爷唯一有所顾忌的也只有过世的夫人,所以,他已经习惯不在俪园里闹事了,纵使夫人逝世,二少爷的习惯依然未改,可他在府外就不同了,他……”咬着下唇想了-下。“这么说吧!二少爷在外头的行为只有两句话可以形容。”

  “哪两句?”

  “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欺压善良、罪大恶极。倘若不是老爷拿出大把大把银子去安抚人家,加上大家都知道老爷和苏州知府大人是八拜之交,恐怕告了也是没用,否则二少爷早就被抓进牢里去啦!”

  这么可恶?

  “就说上两、三个月前吧!二少爷把人家揍到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只因为那人不肯让妹妹陪他睡觉;过个把月,二少爷又骑马把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给一头撞飞出去,因为那小女孩挡了他的路……”

  天哪!蓝少卿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哪?

  “……还有啊……呃!”冷不防地,听说跑去赌博已是四天没回来的蓝二少爷突然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醉荷亭前,吓得秀珠猛一下让口水呛了喉,心想,这下子完蛋了,少爷不晓得会如何惩罚她!

  没想到蓝少卿却啥也没说,只两眼蒙眬地望着纤雨,一副醉态可掬的模样。纤雨也只瞄了一眼,便漾着喜悦柔美的微笑起身与他离去了。

  “宝月。”秀珠怔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嗯?”

  “你觉不觉得……”迟疑了下。“你觉不觉得二少爷喝醉了之后就不太一样?”

  “有啊!姑爷暍醉了就不说话。”

  “对喔!他以前一喝醉就喜欢到处乱骂人的说,真奇怪……”停了一下。“咦?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一般人喝醉了总是丑态百出,难看得很,以前二少爷也是啊!可现在的二少爷一喝醉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不吭声,但没了那种邪恶暴戾的味道,看上去竟是狂放潇洒得很,我比较喜欢这样的二少爷。”

  宝月颇为了解似地点点头,顺手塞了一块芝麻酥糖入口。

  “我懂,就好像我比较喜欢现在的小姐一样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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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戗角起翘,黛瓦复顶,静谧幽雅的倚桂轩四周俱植满了桂树,偶尔微风淡摇,悠悠桂香便飘逸满楼,仿佛随手一抓便可掬得暗香在握,这便是蓝府二少爷的寝轩,在他成亲后即为纤雨专用,除非喝醉,否则蓝二少爷是不会回来的。

  此刻,楼内酣战方休。

  柔腻的小手顺着微挑的剑眉、清澈澄朗的眼瞳、挺拔的鼻梁,悄悄滑到温暖殷红的唇瓣上停留了一会儿。

  “这不是你。”纤雨低喃,而后视线往上回到那双深邃情浓的瞳眸。“但你眼中的情是你,独一无二的狂放率性也是你,这份自信与洒脱神采更是你,所以……”唇畔扬起轻柔的笑。“这便是你。”不是那个没有人性的蓝少卿。

  眸中浮现笑意,悄悄渲染到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在她纤纤玉指下,段清狂始终沉默无语。

  “清狂,我要告诉你……”她盯住他,一眨不眨。“这时代可是买不到试孕剂那种东西,但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所以,应该有九成可以确定,我有你的孩子了。”

  是的,她就是要看这个,看他眼中乍然展现的狂喜光彩,他似乎想说什么,差点溜口说了出来,却又硬吞回去不吭,只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蛋狂猛地吻住她的唇,试图让她了解他的欢愉。

  好半晌后,他才放开娇喘吁吁的她,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他的肩窝上,修长的手臂占有性地环住她,另一手平放在她小腹上,好似在骄傲地大声宣告:这正是他的杰作!

  “清狂……”

  询问的目光往下对上她上仰的视线。

  “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是不是在他暍醉……呃!或者是意识不清的时候你才能出现?”

  眼中掠过一抹赞佩,段清狂颔首。

  “那……”纤雨眨了眨眼。“你一说话就会……会唤醒他?”

  段清狂再次颔首,眸中赞赏之色更盛。

  “原来真是如此。”纤雨喃喃道。“那他睡着时……”

  段清狂摇头,纤雨看着他思索片刻。

  “那就是说,只有在他半清醒时你才能出现,完全不清醒的沉睡时刻你反而不能出现……”段清狂摇头,纤雨愣了愣,随又恍然。“啊!是不能动?”

  段清狂苦笑着点点头。

  “可是……可是这样你不在意吗?我是说,我是无所谓,但你……你等于完全被封在他体内了……”

  段清狂又摇头,无声地说:快了!

  “快了?”纤雨覆述,段清狂颔首。“什么快了?”

  段清狂又无声说了一句,可是纤雨看不懂,段清狂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好几次。

  “他……的……时……啊!他的时辰?”

  段清狂用力点头。

  “他的时辰快了?”纤雨蹙眉略一思索。“你是说……他快死了?”

  段清狂轻轻颔首。

  “你怎么知道?”

  段清狂皱眉,想了一下,然后指指上面,又无声的说了一个字。

  “你是说……”纤雨盯着他的眼,努力猜测他的意思。“是上天让你知道的,好让你安心的……等?”

  段清狂连点了好几次头。

  既然是蓝少卿本就注定要死,他们便不需要内疚,甚至可以说像蓝少卿那样没人性的人早就该到地狱去报到了。不过,高兴别人要死实在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所以纤雨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因为得知蓝少卿即将呜呼哀哉而开心。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吗?”

  段清狂耸耸肩,表示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在乎为什么。

  “哦!”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倘若只是一个人,可以说是偶然或意外,但他们能够两个一起来,必然有特别因素。也许是她过于敏感,可她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反而令人忐忑,美好的事物后头多隐藏着陷阱,否则就必须付出代价,她实在无法不去想: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那你知道跑到吕盈盈身体内的容默春为何会丧失记忆吗?”

  段清狂摇头,一脸他也不解的表情。

  “这样……那吕盈盈又到哪里去了?”

  段清狂指指上面,再往下指。

  “她死了?她也是上天注定那时候就该……下地府?因为她是自杀的吗?”

  段清狂颔首。

  “那蓝少卿又是为什么会死?”

  这回段清狂凝视她许久后,才把手再放回她的小腹上,纤雨先是不解地愣了一下,继而两眼大睁。

  咦?不会吧?因为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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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越过一路狼藉,好几个奴婢仆人正忙着整理,孙夫人稍稍顿了一下,随后又加快脚步继续往明园书房而去。

  何必问?用屁股猜也可以猜得出来必定是那个女人的杰作,那个她原以为是端庄文静的大家闺秀,没想到不但怀着野男人的种嫁过来,而且睡个觉醒来,竟然摇身一变成为雌老虎。

  这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书房门砰一声撞开,蓝少谦吓了一大跳,以为是美似天仙的妻子又拿刀杀过来了,差点躲到桌子底下去念佛。

  “原来是您啊!娘。”

  “你在干什么?”见儿子半个脑袋从桌底下冒出来,孙夫人更是没好气。

  “呃……”蓝少谦忙扯出尴尬的笑容赶紧坐好。“没什么,我正在看茶行的帐簿,那个……笔掉了……”

  “算了,算了!”孙夫人无可奈何地在桌案旁坐下。“既然她爹是个官儿,我们也拿她没奈何,骂她,她可比我们骂得更难听;说要修理她,又有她爹那座大山在后面让她靠,我们根本动她不得。只怪我们没事先弄清楚就急着娶她进门,这苦果只好硬吞下了。”

  这对母子实在都不是好人,成天算计别人,没想到自己也给人家算计上了,什么都还未捞着,自个儿就先搞了个灰头土脸,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娘,来找我有事吗?”

  一提到这,孙夫人的脸马上拉到一尺长。“我刚刚才得知你爹居然允诺了那小子,只待他老婆生下一子半女,便要将他那死老娘留下来的产业交一半给他。”

  “什么?”蓝少谦的脸瞬间拉得比他娘还长,“爹怎么可以做下这种承诺?”说完,再拉长半尺。“不会是那小子的老婆已经怀下身孕了吧?”

  “就是!”

  “怎么可能?”蓝少谦不信地大喊。“我都还上不了我老婆的床,他怎么可能上得了扬州雌老虎的床?”

  “这点我也觉奇怪得很,”孙夫人沉吟道。“听说那只老虎是只假老虎,也有一说是她同你那媳妇儿一样,昏睡清醒后就没了记忆又转了性子。总之,成亲之初我都陪你在这儿应付你那个泼辣的媳妇儿,后来你爹又叫她不必去主园请安了,端午时我又有事回娘家,所以我对她实是不清楚。你呢?你都没见过她吗?”

  “我光是应付盈盈就来不及了,哪有功夫去瞧瞧另一只雌老虎是不是比我老婆凶狠。”蓝少谦苦笑。“老实说,泼辣的女人我是不怕啦!可盈盈却不只泼辣而已,她根本是疯子一个!”

  “既是如此,”孙夫人冷笑。“那就来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娘的意思是?”蓝少谦忙问。

  孙夫人目光栘过来。“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吧?”

  “娘是说姨娘的女儿霜霜?”

  “没错,你爹很是疼爱她,她说要学武,你爹就送她去学武;她说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你爹也任由她去。好吧!既然她自以为正义,何不先来个大义灭亲,为民除害?”

  蓝少谦瞬即咧开白牙露出阴森森的诡笑。“借她之手一举除去盈盈和少卿?”

  孙夫人笑的更是得意。“既是江湖人为民除害,吕大人也拿我们没辙,更没有人敢说我们的闲话。”

  “而要除去那小子的孩子就更简单了,随便让狗咬两口也就完蛋了!”

  “届时,蓝府的财产就全部属于谦儿你一个人的了!”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接收过来!”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仰首发出猖狂的大笑声。

  外头正在整理花圃的园丁听得全身一阵寒栗,砰一下摔了花盆,一溜烟躲到假山后,只溜出两颗惊恐的眼珠子四下乱飞。

  哪儿来的巫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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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妹,你确实决定了?”

  “我们已一再查证,证明二娘说的确然不假,他们的确该死,如果他们不死,被害者又何辜?师兄,倘若他们不是我二哥、大嫂,你会如何?”

  “……可你又如何对你父亲交代?”

  “大义灭亲势之所逼,爹若一定要怪我,我亦愿一肩承担,何况二嫂又已怀孕,想来我爹应能谅解了。”

  “怎么说?”

  “听我娘提过,说蓝家有大半产业都是大娘的父亲留下来的,当时爹曾在大娘的父亲面前发过誓,那些产业必定会交到大娘的血脉手上,所以爹才会拚命保住二哥。”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不想教师妹难以对你父亲交代。”

  “师兄是想?”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让我来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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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蓝少卿就很不喜欢他的妻子……不,是有点怕她。

  因为在她面前,特别是一对上她的双眼,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失了神,在那一瞬间,他会觉得他不是他,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恐怖,所以他都尽量避免去碰上她,能躲多远,他就躲多远。

  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喝醉了酒莫名其妙去找她圆房,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自那夜尔后,他在其他女人面前都欲振乏力,无法办事,却又频频去找他妻子,且让她怀下身孕,而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实在太诡异了!

  飞快地瞄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妻子微隆的小腹,又立刻收回视线,蓝少卿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而且非常不爽。

  老头子一得知他老婆怀孕了,就逼着他带老婆去上香拜拜,希望菩萨能保佑他一举得子。他娘的,这关老头子什么事?瞧他高兴得好像……好像……咦?难不成……难不成老头子是那样打算的?

  蓝少卿的脸色蓦然阴郁到谷底,看上去竟有些鬼气森森。自眼皮子底下寒恻恻地盯着妻子好半晌之后,他突然叫马车停下来。

  “我骑马送二少奶奶去上香,这样快些,你们先回去吧!”

  而后,不理会宝月和马夫的抗议,他一把将妻子抓上马飞奔离去,让宝月在后面急得直跳脚。

  纤雨强自镇定地紧抱住蓝少卿的腰。这是她熟悉的躯体,但这不是清狂,是蓝少卿,而且他意识清醒得很,清狂是无法出现的。

  他想干什么?

  至少过了两炷香后,蓝少卿才勒下缰绳来双双下了马,早已被颠踬得七荤八素的纤雨踉枪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转眸一瞧,才注意到他们在一处悬崖边缘。

  他究竟想干什么?

  “跳下去!”

  “什么?”纤雨不敢相信地瞥一眼蓝少卿所指的悬崖。“为什么?”他要谋害自己的妻子?

  “为什么?”冷笑着,蓝少卿俊美的脸上邪恶之气又盛了好几分。“因为少爷我不打算如了老头子的意,他以为你有了我的孩子之后就可以丢开我了吗?没那么简单,只要除去了你,我娘的血脉依然只有我一个,老头子别想轻易甩开我!”

  怎么会这样?“我不跳!”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由我亲自来送你下去吧!”上前一步,蓝少卿便要将她硬推下悬崖。

  纤雨尖叫着拚命挣扎,一手紧抓住他的腰带,一手死命抓他、捶打他。“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不要……不!放开我!不要……不……不、不、放开我呀……不、清狂,救我!”

  就在纤雨几乎被推下悬崖,绝望地尖叫出那个名字之际,蓝少卿突然停住,仿彿在抵抗什么无形事物,神情是非常明显的痛苦挣扎,两只眼也变得非常模糊。

  同一时刻,一道人影宛如轻烟也似地飞掠过来,眨眼间便将蓝少卿抓开去,继而一掌印在蓝少卿正心口,砰的一声,将蓝少卿击飞到丈尺外,沿途洒下一串鲜红的呕血。

  那人扶着浑身颤抖,惊魂未定的纤雨离开悬崖边后才问:“二少夫人没事吧?”

  纤雨茫然地望他一眼,再看回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蓝少卿,仿佛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二少夫人放心,我那一掌已断了他的心脉,他死了,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死了?

  谁死了?

  是……蓝少卿死了?那……

  “清狂?”纤雨蓦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并推开那人的手,惊惶地冲向蓝少卿,见他双眼紧闭,口鼻间鲜血殷然。忙伸手探向他鼻下……

  没有呼吸!

  再俯耳贴在他的胸口上……

  没有心跳!

  “不,清狂,天哪!清狂,醒来,醒来啊!清狂,求求你,他死了,他死了,所以该你醒来了,清狂,求求你,醒来呀……”

  那人似乎有些困惑,也有点不安。

  清狂?她为什么叫他清狂?难道他杀错人了吗?

  迟疑地走向抱着蓝少卿哭喊不已的纤雨,那人又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喊,“二少夫人,他已经死了,所以……”

  泪痕狼藉的脸蛋立刻狠狠地转过来,“不要过来!”纤雨愤怒地尖叫。“你别想再伤害他,我会跟你拚了!”

  那人立刻哭笑不得地退开一步。“这……二少夫人,他刚刚要杀你,是我救……”

  “不是他!”

  “呃?”

  “但是你却杀了他!”

  “嗄?”这个女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

  “不过没关系,”纤雨忽又转回去凝视着怀中的人,看似有些神志昏乱了,她怜爱地用衣袖拭去他脸上的鲜血。“如果这是上天注定的,我会陪着你,清狂,你死了,我也会跟着你一块儿死,无论你到哪里我都陪着你去,这样好么,清狂,好吗?”

  不会吧?她也要陪他死?

  那人再次不安的步上前。“二少夫人,你这是……”他忽地噤声,两眼惊讶地瞪住蓝少卿左手上那只沾满了鲜血的玉戒,上面不知为何突然无中生有地浮现出一个比鲜血更鲜红的“狂”字,同时,纤雨手腕上的那只手镯上也倏地浮现出数不尽的“情”字。

  下一刻,明明已死的蓝少卿突然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便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了。

  “清狂?”纤雨惊喜地俯下脸。

  眼睫毛一阵轻颤,两眸终于吃力地撑了开来。“纤……纤雨?”段清狂声如蚊蚋地低吟。

  死而复生?!

  那人不由得战栗地退了好几步。

  现在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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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Empty 上天下海守着你6

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6 pm

深秋的上午,却没有寒意,暖暖的阳光照得人懒懒的,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软软的,阵阵桂香沁人心脾,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安逸。

  松风阁前,一位英俊挺拔的出色人物静静地伫立在小巧的富贵桥上,他一身绛袍,背挽着手,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桥下闲适悠游的各色鲤鱼,直到听得有人呼唤他,他才回过眼去。

  “聂大哥!”

  “蓝姑娘。”聂仕涛先对那位身着淡黄紧身衣裙,容貌秀丽娇媚的少女颔首为礼,再朝她身边那位面貌五官端正的年轻人点头微笑。“江兄。”

  “聂大哥,”蓝霜霜疾步走来,一边低声嚷嚷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二哥没事,聂大哥反倒住进蓝府俪园里来做客了?”

  “师妹,先别急。”江月飞忙安抚下急躁的师妹,再对聂仕涛歉然一笑。“对不起,聂兄,蓝师妹性子是急了点儿。不过……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聂仕涛苦笑。“不瞒两位,在下生平第一次失手了。”没告诉他们实情,是因为连他自己亲眼所见犹仍不太敢相信,又怎能期望别人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种事呢?

  蓝霜霜惊讶地与江月飞互觑一眼。“那……失手就失手,干嘛还救他回来呢?如果你不管,再拖个把时辰,二哥不也撑不过去了?”

  “这……”聂仕涛蹙眉欲言又止片刻。“老实说,刚开始我还以为我杀错人了,所以……呃!但是、唔……不过……”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蓝姑娘,我想请问一下,蓝姑娘和令二兄有多久没见面了呢?”

  蓝霜霜困惑地微蹙眉。“我都只过年时才回来一趟,算算该有八个多月了吧!”

  “那么,撇开其他人不管,蓝姑娘印象中的令二兄又是如何呢?”

  “我讨厌他!”蓝霜霜不假思索地说。“我知道二哥长得很好看,但我就是很讨厌他,他忤逆不肖、乖戾暴躁,满身的邪恶之气,我每一回见了他就想扁他,可我爹总是护着他。”

  聂仕涛点点头。“那么令二嫂呢?”

  “二嫂?”蓝霜霜更诧异了。“我是没见过二嫂啦!不过我听过传闻,她在扬州娘家是出了名的雌老虎,与二哥简直是不相上下。我正考虑,倘若事情属实,待二嫂生产过后,也得教训教训她,若她不服,少不得我只好再大义灭亲一次了!”说得正言厉色,凛然一副维护正义舍我其谁的模样。

  聂仕涛吁了口气。“那么,蓝姑娘,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先去见见令二兄、二嫂,咱们再来谈好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钠  钳  鼬

  幽幽静静的倚桂轩中,纤雨正耐心地把一匙匙的冰糖莲子粥喂进段清狂嘴里。喂完之后,她又仔细地拿手绢温柔地擦拭他唇角。

  突然,段清狂抬手扶住纤雨的下巴。“嗯……俏丽、柔美又年轻,这并不是你。不过……”双眸紧盯在娇靥上,他低喃。“你眼里的温柔婉约是你,这般优雅飘逸的气质也是你,看似温顺柔弱,骨子里却坚韧耐性十足的更是你,所以……”唇畔倏地绽出一抹情深的微笑。“你确实是我的纤雨。”

  似满足又似忧郁的叹息幽幽逸出绛唇,纤雨略显黯然地垂下双眸。“连古装剧都不喜欢看的人,只为了我,硬要你待在这种时代里……”

  “我只要你!”修长的手掩住了吐出叹息的檀口。“你可知道,当我刚在蓝少卿体内清醒过来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了解我为何会在他体内,只是静静的看他在做什么,好像在看电影似的,但我只是看,并不想做任何事,当然,如果能有一份爆米花、一杯可乐的话就不会那么无聊,因为他做的事真的都很无聊。”

  他挤着眼戏谑地说:“总之,当时我只是蜷伏在他体内,好像白痴一样呆呆的看着,直到我见到了你,是你那双眼中的凄苦无奈唤醒了我,我终于想起了一切,在那一刻,我真是欣喜欲狂,因为我只要你,而我终于有机会得到你了!”

  这重复了千百万次的誓言说红了纤雨的眼眶。“你真的很傻呀!”

  “不!”熟悉的狂傲笑容再次染上他的唇瓣。“我是有毅力,我要的一定会得到手,不容许失败!”

  纤雨不觉笑了。“你还是这样狂啊!”

  “狂?”两眼轻眨,“还有更狂的呢!”说着,段清狂毫无预警地一把揽下她的脑袋,重重堵住了那张嫣红柔嫩的小嘴恣意怜爱,直至房门突然打开,他才万分不舍的松开。

  “姑爷,蓝家小姐……啊,对不起!”门又狼狈地阖上了。“那个……咳咳,姑爷,蓝家小姐听说您让劫匪给伤了,正在楼下等着探望您哪!”

  “蓝家小姐?谁啊?”段清狂一脸困惑,旋即恍然。“啊!蓝霜霜吗?唔……让她来吧!”

  “可是……”纤雨打量他疲惫的神态。“你累了。”

  “还好,我想她也不会待太久,自己的妹妹来探望,不让她见也太可疑了,让我见一下就好了。”

  纤雨这才吩咐宝月请蓝霜霜上楼来,而后又体贴地在段清狂背后再多垫了一个枕头。很快的,蓝霜霜就出现在门口了,她一见到纤雨就愣了一下。

  “你是……二嫂?”语气很明显的不太敢相信。

  “霜霜吗?”纤雨漾出温婉的微笑。“来,请进,你二哥正等着你呢!”

  蓝霜霜却站在原地怔愣地望着她发起呆来了。

  十六岁的清嫩娇靥,却又有成熟女人的撩人丰姿,眼底是温柔,唇畔是浅笑,高挽的云髻上仅插上一支月白玉钗,一身白纱团衫,外套白缎小马甲,只在衣襟、袖口和压脚处绣了些许淡雅的茉莉花,说不出的飘逸出尘,道不尽的高雅清灵就在那微微一晃身间。

  这就是扬州城闻之色变的雌老虎?!

  “霜霜,你不进来吗?”

  “嗄?啊!”蓝霜霜猝然回神,忙跟了进去,可一来到床边,她再次愣住了。

  “霜霜,终于想到要回来了吗?一年才回来一次,你真没良心呀!”

  床上的人脸色灰败、神情倦顿,俊逸的容颜上俱是病态,但仍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狂放,及眸中的戏谑幽默和一身的洒脱气韵。

  “二哥?!”蓝霜霜傻傻地叫,比适才更不敢置信的口吻。

  “怎么?二哥变得这么难看,让你都认不得了?”段清狂摸摸自己的脸,又滑稽地对纤雨挤挤眼,好似很委屈地扯扯她的裙子。“亲亲老婆,你不会嫌弃我吧?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哭给你看喔!”

  纤雨噗哧一笑,“自己躲到被窝里去哭吧!”她揶揄道,并挪过去一张椅凳。“霜霜,坐啊!”

  “啊!谢谢。”蓝霜霜的双眼依然呆呆地望住段清狂,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坐下去,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宝月递给她一杯茶,她仍是呆呆地端起来就要喝。

  “啊!霜霜,茶烫口!”

  “咦?啊!”终于回过神来看一眼手中的茶,蓝霜霜这才感觉到不仅茶烫,连杯子也烫得很,连忙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段清狂眼带兴味地见她终于找回自己的神志了,才开口问:“这一趟回来会待到过年吗,霜霜?”

  “呃……不一定。”蓝霜霜有点别扭。以往两人一见面就瞪眼,恨不得把对方瞪到死死去,可从没碰过如此和气生财的情况,害她早已准备好的瞪眼都不晓得该瞪到哪里去。

  “留下来吧!姨娘虽然没说,但她一定希望你能多陪她一点时间,”段清狂就如同寻常一般人家的哥哥一样劝她。“否则,等过两年你嫁了人,她就更见不着你了。”

  蓝霜霜愕然地张大嘴,随即又红了脸。“我……我才没那么快嫁人呢!”

  “没吗?”段清狂抚着下巴端详她片刻。“唔……是他不知道你的心意吗?”

  脸更红了。“我……我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

  段清狂剑眉微扬,忽地又露齿一笑。“宝月。”

  正听得有趣,没想到却突然点到她头上来,宝月呆了呆,忙上前一步。“是,姑爷。”

  “见著有人陪我妹妹回来吗?”

  “有啊!姑爷,一位挺端正的公子,聂爷陪他在楼下等着呢!”

  “太好了,那还不快请他……”

  “二哥!”蓝霜霜突然跳起来,脸比石榴还火红。“你先歇着,明儿个我再来看你。”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后面还追着段清狂的大笑声,随即转为呛咳。

  瞧见师妹突然没命似的逃下楼来,江月飞不觉惊异万分。

  “师妹,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呀!”蓝霜霜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师兄。“呃!我是说那件事……过几天再说啦!”

  聂仕涛毫不奇怪,江月飞可就纳闷得很了。

  “为什么?”适才师妹上楼时犹是气势汹汹,怎么转个眼就变了心意?难道女人真是这么善变?

  蓝霜霜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纤雨也跟下楼来了。

  “霜霜。”

  “咦?二嫂,还有事吗?”

  “是你二哥,他……”纤雨瞧向江月飞。“他要你明儿个过来时和这位公子一块儿上去,他想跟这位公子聊聊。”

  “咦?我?”江月飞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扯上他了?

  才褪下一半的红潮立刻又涨了满睑,“二嫂!”蓝霜霜娇嗔地叫。“你跟二哥说,人家才不想跟他聊呢!”

  “哦?”纤雨立刻转向江月飞。“公子不愿意和我家相公聊聊吗?”

  丈二金刚的江月飞正想摸摸自己的脑袋,就被蓝霜霜抓着跑了。

  “不要!不要!不要!”

  纤雨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二公子为何要见蓝姑娘的师兄?”聂仕涛禁不住好奇地问。

  “哦!那位是霜霜的师兄吗?原来如此。”纤雨恍然道。“我家相公说,霜霜必定喜欢她师兄,就不知她师兄的心意如何,所以他想探问一下。”

  聂仕涛掩不住惊讶之色。“怎么二公子已经看出来了吗?”

  “相公相当善于猜人心思,”纤雨微笑。“不过,该说的他才会说,不该说的他就不会随便说出来了。”

  聂仕涛不安的移开视线。“二公子……责怪我吗?”

  “不,他没有,他了解你会这么做的原因,而且,”纤雨轻垂眼睑。“就某方面来说,我们还得感谢你呢!”

  “咦?”视线又拉回来了。“为什么?”

  纤雨微笑不语,

  聂仕涛虽是困惑不已,却也没再追问下去。“那……二公子情况如何?”

  纤雨眉宇轻颦。“大夫说他伤得很重,至少得休养半年以上才能痊愈。”

  聂仕涛闻言,很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那应该没事了。”这辈子他从未失过手,可也从未如此高兴他“失手”了。

  眉梢眼底悄然掩上一层淡淡的忧郁,“希望如此。”纤雨自语般的呢喃。

  不自觉地,聂仕涛双目无礼的紧盯住纤雨那张柔美的侧脸,明明是年少稚嫩的姿态,却流露出无比成熟的忧郁风韵,那样高雅温婉,却又散发出无尽引人遐思的柔媚韵味。

  她很美,但比她更美的女人多的是,然而无论多美,那都只是肤浅的表相,那种美只能一时迷惑人的眼,却不能真正抓住男人的心。

  可她却在世俗的美之外,另有一股纯粹由内在散发出来的清灵气质与温柔魅力,就这一点而言,她确实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也是她真正令人动心之处。

  想到这里,聂仕涛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位有夫之妇兴起了一阵心悸迷乱的感觉,不由得心慌意乱地踉跄退了好几步。

  “小姐,姑爷叫您哪!”宝月从楼上叫下来。

  “来了!”纤雨忙对聂仕涛轻轻一福,“聂公子,失陪了。”随即上楼去了。

  聂仕涛望着她的背影直发呆。

  她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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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霜霜果真留下来不走了。

  一来是因为她实在难以相信二哥会毫无缘由地突然改变了,所以她要留下来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戏。

  二来是基于二哥的例子,她也觉得这样定下大嫂的死刑似乎太严苛了,因此,她才决定要留下来和大嫂“斗斗法”,直到确认大嫂的确是无药可救了,届时她便要光明正大的“为民除害”了。

  至于段清狂的复元情况也的确如纤雨所担忧的不太顺利,还不能下床,他便先在年前因为小小的着凉而大病一场;年后,大夫说他可以下床走几步了,没想到不过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他再次大病一场,

  纤雨生产时,他坚持拖着病体在门外等候了一天一夜,待他确定纤雨母子均安,还没看到孩子,他又躺回床上去病得更严重,纤雨都做完月子了,他还病恹恹的下不了床。

  眼见段清狂越来越瘦弱,纤雨也越来越不安了,她终于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她实在不愿意去想到的事。

  难道这就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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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低起伏、蜿蜒曲折的回廊是俪园的特色之一,倘若是雨季缤纷时期,或是热暑艳阳高照的季节,即可利用四通八达的回廊到达俪园中任一栋建筑,而不必担心会淋到半滴雨或被炙阳烤焦。

  此刻,段清狂便与纤雨并肩走在回廊中,待要出园去见父亲,秀珠则跟缀在后头不远处。

  “清狂,不能再过一段时间吗?”纤雨难掩忧虑之色。“你现在才刚好点……”

  段清狂停住脚步,深深凝视她一眼,而后牵着她到回廊柱子傍的石凳子坐下。

  “纤雨,我不是刚好点,我是躺到今天早上,直至大夫说我没问题了才下床来的不是吗?”他好似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的,我精神好得很,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么多,好好照顾孩子就够了,其他的都交给我,嗯?”

  见他眉宇间俱是坚毅固执,纤雨不禁叹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其实,就算我们不要分什么产业也可以啊!蓝府是大户,就算是残羹剩肴也够我们活得很好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蓝少谦才这么说,不过,你也见过孙夫人了不是吗?”段清狂突然朝秀珠使了一下眼色,秀珠会意地微微颔首,开始小心注意回廊两头是否有人。“他们并不打算留下任何残羹剩肴给我们,所以如果我们不保护自己的话,他们会毫不客气的对我们赶尽杀绝,否则你以为是谁叫人来杀蓝少卿的?”

  无法否认他说的事实,纤雨更是担忧了。“孙夫人的确有野心,可是大家都说蓝少谦是个谦谦君子不是吗?”

  “谦谦君子?”段清狂冷笑。“宝月和秀珠也那么说?”

  “这……”纤雨微微一窒。“不是。”

  “这不就是了?告诉你,蓝少谦是我见过最会做戏的人了,而事实上,他的狡诈与孙夫人根本是不相上下,他的贪婪更是犹有过之,我们只想要残羹剩肴,他却想夺尽蓝少卿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我最不想让他瞧见的就是你,幸好他被那只雌老虎整得没空理会其他,否则我还得担心除了家产之外,他还要肖想我的老婆!”

  “他真这么绝?”

  “没错,他就是那么绝!”段清狂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纵使我愿意退让,他遗是会担心将来我会后悔,或者我的孩子会来索讨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财产,所以,不除去我和孩子,他就无法完全放心。因此,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我就得先把一切掌握在手里,让他没有能力来伤害我们,明白吗?”

  纤雨沉默了会儿,而后叹息。“我想,我心里早就明白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罢了,因为这样你会太辛苦了。”

  “放心,对我来讲,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辛苦,就当是在商场上的竞争而已嘛!还有……”探臂揽住她纤巧的肩,他俯唇在她耳际低语。“记得吗?你问我为何要改念商学院,我说我要赚大钱盖金屋,把你关在里面好好守护着,绝不再让你有机会碰上任何不好的事物,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我会全力满足你。现在既然有现成的,总比我赤手空拳在这种古早时代里打拚来得好,对吧?”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本来是不急啦!但是……”段清狂无奈地耸耸肩。“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霜霜够机灵又会武功,所以她留在府里多少可以让那对母子有所忌惮,因此,我才有时间好好养病。可从另一方面来讲,自从霜霜留在蓝府里和那个吕盈盈斗上了后,蓝少谦也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所以,他逐渐开始有余力再把矛头转到我这边来了。尤其在我们有了儿子之后,爹又主动说要完成他的诺言,把蓝少卿的外公留下来的生意交一半给我,你看着好了,若我不去接下来,他就要使诡计抢过去了!”

  “那我陪你去。”

  “不!”段清狂断然拒绝。“这种金钱斗争是最污秽的,我刚刚才说过我不会再让你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不是吗?而且,我也不想让蓝少谦瞧见你,任何对你可能有企图的人我一律排拒在俪园外,所以,我才会把那个聂仕涛赶走,因为他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点,纤雨就不太苟同了。“聂仕涛已年近三十,又是个正人君子,而在他眼里的我也不过才十七岁,虽然长得不错,可是比我漂亮的人多的是,又是个有夫之妇,他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企图呢?”

  奇怪的眼神凝住在纤雨脸上许久,段清狂才叹息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魅力,对吧?你从来都不是真的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的爱恋你,对吧?”

  “我……”她犹豫了,因为她的确不了解,虽然她相信他确实是深爱她无悔,否则他不会拉上她一起殉情。

  “其实,你只要稍微想想我就行了呀!”段清狂扶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与他面对面,眼对眼,“瞧瞧我,我的外表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为什么你依然爱我不变呢?”

  这还用问吗?因为她爱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

  “啊!”纤雨忽地捂住自己的嘴,两眼睁得大大的,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

  于是,段清狂笑了。“懂了吧?”

  纤雨温柔赧然地垂下臻首,点点头。

  再次拥她入怀,“所以在我眼里,你不年轻,也不老,不是美人,也不是丑女,”段清狂深情的低喃。“你只是一个我深爱的女人,拥有足以令我疯狂爱恋的内涵与气质,敦我心甘情愿生生世世生死相许,就这么单纯,OK?”

  纤雨忽地失笑。“OK?这种词你最好不要随便说,否则……”

  “错!”段清狂一本正经地更正她。“亏你还是念历史的,忘了吗?郑和下南洋已经……已经……咦?已经几次去了?”

  “两次。”纤雨小声提醒他,怕伤了他的自尊。

  “啊!对,两次,所以说,所谓的西洋人也快来了……”

  “来过了,”更小声提醒他。

  “咦?来过了?”

  “马可波罗。”

  “耶?马可波罗来过了吗?”

  “元朝。”

  “啊!对喔!”段清狂猛拍大腿,随又改口道:“不对,他只是来观光的。真正和西洋人有商业交流是在明朝,对吧?”

  “也对。”实在不好再打击他的自信,纤雨微笑着附和他。

  “我说的当然对!”段清狂傲然道。“所以说,我们会讲英文就赢人家一步了,对吧?”

  纤雨在心里叹气,脸上微笑仍不变。“对。”

  “我的英文很行的!”

  “我知道。”

  “佩服我吧?”

  “的确。”

  “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什么都不必担心,你只要舒舒服服地住在俪园里,做你想要做的事,无论任何问题你都可以依赖我,任何风风雨雨也都有我来为你遮挡,懂吗?”

  “懂了。”

  段清狂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我上主园去了。”语毕,便意气风发地昂然起身,却在刚站直腿之际便猛然晃了一下,

  纤雨一惊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段清狂笑笑,提起右脚,脚下有块小石子。“这个,害我拐了一下脚。”

  纤雨颔首,没说话,默默地让他搂着她的肩头继续往出园方向行去,眼底却悄然浮起一丝隐忧。

  真是拐了脚吗?

  那为什么他的脸色会突然变得那么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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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 鬼,为什么主园的书房不在后方,也不在右面,偏偏在靠近俪园的左边呢?匆匆出了明园,再急急往主园的书房而去,蓝少谦赶得慌张,仍不忘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心两用,差点迎面撞上亲爱的老娘亲。

  “娘!”

  “谦儿,你怎么现在才要去?”孙夫人气急败坏地埋怨。“我瞧见那小子进书房至少一个多时辰啦!”

  “没法子呀娘,刚刚霜霜才点了盈盈的睡穴,我这才走得开呀!”

  “好吧!那快走吧!”转个身,孙夫人陪同儿子赶向书房。“不过,谦儿,你最好防着霜霜一点,不是娘多心,我总觉得那丫头好像在怀疑我们什么,你可别让她抓到把柄告向你爹那儿去哟!”

  “我知道,因为是娘暗示她要大义灭亲除去那小子和盈盈的,可她回来后不知为何竞跟那小子好了起来,既然换了边儿,当然会多替那小子想一想啰!”

  “真是的,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孙夫人直摇头叹气。“说她留下来好嘛也是好,至少盈盈有她押着,你就没那么累了;可有她留下来看着,咱们心里也是疙瘩一球球,一个眼神不对,咱们就心惊肉跳的以为她要去跟你爹说什么了,唉,真是麻烦!”

  “那个暂且搁下,”蓝少谦停步在书房前不远的拐角处。“现在这个最重要。”

  “你一个人行吗?”

  “不行也得行,娘,你恐怕不方便进去吧?”

  “对,为娘还得保持我慈祥和蔼、不贪财产、不偏袒任何一方的面貌呢!”孙夫人喃喃道。

  “同样的,再怎么争,我也得维持我谦和友善的假面目。”

  说完,蓝少谦再次戴上君子面具,大步走向书房。

  JJJJJJJJJJJJ

  蓝老爷下明白是什 因素改变了儿子,或许是娶妻生子,也或许是去年那回几死还生的重伤,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儿子,这样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了!

  自然,也有人说蓝少卿是在作假,因为他的改变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脱眙换骨转了一个人似的,但言语行为或许是可以做假,内在的蕴含与气质可是完全做不了假的。

  蓝老爷手拂柳须以赞赏的眼光,审视一身自在洒脱的儿子那狂傲自信的神采,暗暗欣喜不已,再听儿子对商业营运的理念与规画蓝图侃侃而谈,针对各行各业未来的变迁与发展的评估,只不过一会儿,他就被这个崭新的儿子折服了……不,他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即使连他也尚未考虑到的未来发展,儿子却轻而易举地点了出来,而且几句话就说得他心服口服。

  “真的可行吗?”

  “可行,爹,不用再评估了,再过不久,江南这边的棉花必定会出现量产不够的现象,届时必须从北方输入,而北方则需要从南方这边输去棉布,因为北方不善织,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同时掌握棉花市场与棉织业,不但能省去中间仲介的……”

  段清狂突然停住,与蓝老爷同时往书房门看去。

  “谁?”蓝老爷问。

  “爹,是我,谦儿,我有些茶园方面的问题……”

  “晚点再来!”蓝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他,旋即转回来对段清狂点点头,态度相当急切。“来,你继续。”

  “好,孩儿的意思是说……”

  “爹,这个问题如果不赶紧解决……”

  神情蓦沉,蓝老爷突然起身大步走去开门,劈头便对门外的人愤然怒喝。“如果你连个简单的茶生意都应付不来的话,我怎么敢把其他的生意交给你?”

  蓝少谦呆住了,没料到父亲会对他如此生气。“不,爹,这个……谦儿其实也不是应付不来,只是谦儿想说,或许二弟需要我帮忙……”

  “是,是需要你帮忙,”蓝老爷重重地说。“我们需要你不要再来吵我们了,有事下午再来找我!”语毕,不待回答,两扇门又砰一声阖上了。

  蓝少谦呆了好半晌,逐渐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知道蓝少卿的确是改变了很多,但是要得到爹的欢心并不光只是品行良好就可以达到目的,否则他就不会熬到现在仅得到一项茶行生意而已。

  蓝少卿到底是使用了什么诡计?是因为他有孩子了吗?果真如此,他也是可以让爹开心的。

  盈盈不让他碰?

  那也没关系,若香是她的陪嫁丫头,理所当然要替主子尽尽义务,他就正大光明的收她为妾,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谁教她有那样的主子呢?

  何况,能做他蓝大少爷的妾室,已经是让她捡了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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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段清狂与两个仆人各自抱了一大箱帐簿回俪园时,纤雨就知道他成功了。

  “爹要我自己挑,我就把那些未来最有前途、最有发展性的全给挑来了!”

  段清狂说得得意,纤雨却只注意到他疲惫的脸色。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也好,先把这些帐簿锁到暗柜里去,之后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就得开始看帐本做企画书,明天起也要一一接见蓝府各项生意的负责人,再去见各商帮会馆的负责人……”

  光是两片嘴皮子说是很简单,段清狂却是拚了老命在苦干,一连十多天,他不是白天见这个人那个人,就是晚上挑灯夜战写企画,又派出去一大堆喽啰们做一些调查,顺手再抓来纤雨榨出她所有的历史学识。

  “清狂,休息一下吧!”

  “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呀!”

  “好好好,等这份企画写完就OK了,休息两天我再去见商帮负责人,这样总行了吧?”

  最后一份企画,段清狂拚到翌日清晨终于完成,放下笔,满意地再审视一遍。

  “嗯!可以了。老天,用毛笔写字真的很累耶!手都快断了。”他揉着自己的手嘟嘟嚷嚷的。“原子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明呢?”

  “完成了?”

  幽幽一句,吓得段清狂差点摔下椅子,转眼一看,纤雨和宝月居然都还在书房里一旁坐着,宝月歪着脑袋挂着一条亮晶晶的口水睡得正熟,纤雨则两眸大睁地望定他,一丝睡意也没有,唯有无尽的忧虑。

  “纤雨,你怎么还在这儿?”段清狂惊愕地问。

  纤雨袅袅起身徐步来到他身边,担忧地抚着他的脸颊。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段清狂笑着摇摇头。“真是,女人就是爱操心。好吧!那我现在去睡了……喂!宝月,回你房里去睡啦!”说着,他扶着桌案起身,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砰一下坐了回去,手捂着胸口脸发青。

  “清狂,你怎么了?”纤雨急问。

  段清狂呆怔了一会儿才徐徐看向她,绽出笑容。“没什么,头有点晕而已,也许我真的是有点累了,我多睡两天好了。”他再次起身,慢慢的。

  纤雨忙退开一步好让他走出桌案后,他又笑了一下,一步迈出去,然后倒下去。

  “清狂!”

  纤雨的呼唤声蒙胧地传来,好像隔着一层墙,但段清狂还是听得出来声音里的惊慌与恐惧,

  他又怎么了吗?

  知道了,她又在乱操心了,女人就是爱操心! 

  他明明就没事,好得很呀!

  想如同以往一般告诉她同样的话,可是从刚刚开始,胸口就闷着一口气让他无法出声,眼前也好似被一层厚重的黑纱笼罩住,想挥开,但是有人抓住他的手,想叫那人放开他的手好让他挥开黑纱,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出不了声,反而有一口又腥又热的东西被他吐了出来……嗯!舒服多了……

  “不好了,二少爷吐血了,二少爷吐血了呀!”

  吐血了?

  谁吐血了?他吗?

  怎么可能,顶多就是吐口痰而已嘛!

  满心不服气的人正想大力的给他吐槽回去,可是嘴甫始一张,却有更多又腥又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继续往外冒,他呛咳着想停止、想硬吞回去,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吞不回去……

  就算是口水,这也未免吐太多了吧?

  不一会儿,他又开始觉得冷,很冷,越来越冷,冷得开始忍不住颤抖……

  “不好,不好了,二少爷翻白眼了呀!”

  搞屁啊!谁翻白眼了?到底是谁在破坏他的名誉?一定是那个混蛋宝月!真是的,拜托别乱叫好不好?又不是死鱼,他只不过是有点冷而已……奸吧,是很冷……他妈的真的很冷……

  JJJJJJJJJJJJJJ

  “大夫,他怎么样了?”

  “二少夫人,我只有一句话:千万千万不要再让二少爷劳心劳神或劳力了,要让他好好休养,他的身体非常孱弱,禁不得任何折腾,若是勉强的话,只会让他越来越孱弱。”

  “可是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呀!”纤雨禁不住愤怒。大夫应该早点警告她的。

  大夫无奈地瞟一眼床上昏睡的人。“是二少爷不准我告诉二少夫人的,他保证他会自己小心注意,请我不要让二少夫人知道,免得二少夫人没事老操心,我相信了他,这……应该也算是我的错吧!”

  纤雨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这不能怪大夫,是他……”轻叹。“那么是因为去年的伤尚未完全痊愈吗?”只有受伤才会吐血。

  大夫犹豫了一下。“不,应该说是后遗症。”

  纤雨黛眉微皱。“什么意思?”

  大夫又迟疑了会儿。“这……二少爷原是不准我说的,可是……我想还是让二少夫人知道比较妥当。老实说,二少爷的伤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痊愈,他只能够一辈子躺在床上静养。”

  “欸?!一辈子躺在床上?”宝月、秀珠异口同声惊呼。“那不成了废人!”

  而纤雨却是连惊呼都呼不出来,只满心痛楚地愕住了。

  “这……”大夫勉强扬了一下嘴角。“也不是说真的只能躺在床上,而是说他不能下床走动太久,最多散散步,也不能做任何事,顶多看本书,总之,他只能处在最平和的状况下安安静静地休养。”

  “那还不是一样!”宝月脱口道。

  纤雨悄悄阖上酸涩润湿的眼眸。

  是的,这就是他们……不,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她?因为当时是他发下的誓言吗?

  ……无论到哪里都行,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我只求能与她白首偕老相爱一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做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为什么不让他们绝子绝孙?他们不在乎一定要有孩子呀!

  或者让他们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也无所谓,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再困苦的环境也是甜蜜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变成废人?他有那么多事想做,有那么多理想想达成,他是那样活跃外向又爱玩好运动的人,他根本坐不住,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变成废人?

  因为这才是能使他们双方都痛苦的事吗?

  不,她不要他痛苦,她净可以受尽千刀万剐的苦楚,就是不愿见他痛苦。

  他会变成废人?

  不,她不会让他变成废人,他想要做的事她可以替他做,他想要达成的理想她会替他达成,她绝不会让他变成废人!

  蓦然睁眼,纤雨神情坚毅地望住大夫。

  “我明白了,那么,可否请大夫帮我两个忙?”

  “二少夫人请吩咐。”

  “我不想让他一醒来就担心生意方面的事,想请问大夫,是否有那种能够让他持续昏睡休息,即使唤他醒来喝药吃东西也不会太清醒的药?”

  “是有,不过也不能太久。”

  “十天可以吗?”

  “最多半个月。”

  “那就给我半个月的药,我会视状况斟酌使用。”

  “可以。”大夫应允了。“那另一件是?”

  神情忽地转为极其慎重,“不要让俪园以外的人知道他又病倒了,”纤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特别是孙夫人与大少爷。”

  大夫愣了愣,旋即了悟地啊了一声,继而同样慎重地承诺下来。

  “我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的。”

  送走大夫之后,纤雨仍是有些担心。

  “大夫真的能守住这件秘密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秀珠颇有信心地说。

  “为什么?”

  “这个……其实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秀珠跟大夫是同乡,所以多少听到了一点,所以,呃……”秀珠舔了一下唇办。“据我所知,夫人尚未嫁过来之前曾和大夫私订终身,但夫人的父亲只中意老爷,因此强行把夫人嫁了过来。而大夫也很痴心,硬是跟到这儿来,只求能偶尔见上一面即可。二少爷既是夫人的儿子,相信大夫也会尽力维护的。”

  “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纤雨略一沉吟。“秀珠,去请小姐来一下。”

  秀珠离去,宝月好奇地问:“小姐打算如何?”

  “要让他安心静养只有一个办法,”纤雨眼神温柔地凝注床上的人。“由我来替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

  宝月一听顿时傻眼。“耶?小姐你?这……这……小姐你……行吗?”

  纤雨回眸一笑。“我有经验。”

  “欸?!”小姐什么时候跟人家做过生意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只有三点:看准目标、把握时机,以及重用人才。”

  “嗄?”

  “目标有了,时机他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能帮他做的就是……”

  “呃?”

  “寻找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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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Empty 上天下海守着你7

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7 pm

四个月大的婴儿通常都只会嘻开没牙的嘴呵呵笑、流流口水,最多再吐个泡泡,这样就很了不起了,不过,对任何父母而言,孩子能笑,便够条件登上最伟大人物的宝座了。

  “他很爱笑啊!”纤雨低低的赞叹。

  “是啊!少奶奶,见过多少婴儿,就没见过孙少爷这般爱笑的呢!”曾是蓝少卿乳娘的胖大婶又被找回来照顾蓝府孙少爷。

  “也好会吃呢!”一旁的乳娘加了一句。

  “而且,他肚子饿了总是很生气似的啊啊大叫,也不爱哭,怪有趣的!”另一位乳娘也跟着说。哭是婴儿的待权,可真没见过不爱哭的婴儿呢!

  “而且,孙少爷既像少爷,也像少奶奶,好似把您两位的优点全收了去,看着实在漂亮得很呢!”胖大婶那张胖胖脸笑得跟婴儿一模一样。

  “是,是,他眼睛眉毛像少爷,好神哪!”

  “鼻嘴儿像少奶奶,嘻嘻!男人有张樱桃小嘴,长大后可要迷死许多姑娘家了。”

  她一言,你一句,说得纤雨心头喜孜孜的。不过,就算这孩子难看又爱哭,同样都是她的宝。

  是她跟清狂的孩子哪!

  “小姐,姑爷该吃粥喝药了!”宝月忽地探进一头来提醒。

  “哦!好,我马上来。”依依不舍的亲了又亲,纤雨这才将孩子交给胖大婶。“胖婶,最近我会忙点儿,孩子就拜托你们三位多照顾着些儿了。”

  “放心,少奶奶,咱三个会轮流盯着孙少爷,绝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那就谢谢了。”

  出了孩子的房,马上又进了丈夫的房,秀珠已经端着药在床边候着了,纤雨先在床边坐下,怜惜地抚了-下段清狂削瘦的脸颊,再轻轻呼唤他。

  “清狂,醒一醒,清狂,该喝药了!”

  叫了好半天,段清狂终于勉强撑开眼。“纤……纤雨?”

  “嗯!该喝药了。”纤雨先小心翼翼地让他半躺在她怀里,再接过药来喂他。

  “唔……好苦!”只啜了小半口,段清狂就别开脸不肯再喝了。

  “我知道,可待会儿的粥是甜的哟!”纤雨哄着他。“来,快把这个喝完了就可以喝甜粥了。”

  待段清狂苦着脸喝完了药,纤雨再一匙匙喂他粥,喝一半他居然又睡着了,只好再把他叫醒继续喂完。一让他沾回枕头上,他马上又沉沉睡去。

  “小姐,聂爷来了。”宝月又探进头来通知。

  “我就下去。”替段清狂仔细掖好被子,纤雨又对秀珠说:“二少爷交给你了。”

  “是,少奶奶,秀珠会看着少爷的。”

  纤雨这才转身出房下楼,一炷香后,她与宝月已在往玄妙观的马车上了。

  “少夫人,我最好先警告你一下,”聂仕涛往车外瞥了一下,旋即转回眼来。“文涤臣是个非常傲慢的家伙,就因为他太在行了,反而不屑于这种工作,他曾道,除非能让他碰上一个够教他佩服的人,否则,他宁肯一辈子窝在那儿写字糊口。”

  “我明白了。”纤雨点头微笑。“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聂公子,没想到霜霜又去麻烦到聂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这也没什么,蓝姑娘认识的人里就数我人面最广,所以她便找我问上一问,恰好我也认识这么一个人,便自告奋勇的领少夫人来找他,否则一般人他是连理也不理的。”

  “请问他多大年岁?”

  “约莫二十七、八吧!”

  “这样嘛……”纤雨略一沉吟。“好,那我就不跟他谈,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和他接触。”

  离玄妙观尚有一段距离,马车就停下了。聂仕涛领着纤雨和宝月走在酒肆商家聚集的街道上,绕过杂艺班子的大帐篷,穿过吃食小贩的广场,终于来到-处聚满字画摊儿的短巷弄,在第二摊前停下。

  “咦?人呢?”

  “跑到里头去睡午觉啦!”旁边的人指着玄妙观这么说。

  他们只好又跑进玄妙观里到处找,好不容易才在殿后一个僻静厢房外找到人,一身破补丁长衫,斜倚在阶梯上,睡得可舒服了。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明明跟我约好了,你还给我溜到这儿来睡觉。”

  破补丁睁开一只眼,瞄瞄那个瞄瞄这个,直到瞄向纤雨,另一只限才跟着睁开,缓缓坐正,上下打量半晌。

  “奇怪的女人。”

  “什么奇怪的女人!”聂仕涛低叱。“这位是蓝府二少夫人!”

  破补丁轻蔑地翻了一下白眼。“那又如何?”

  “你……”

  “聂公子。”纤雨微笑着阻止了聂仕涛,再向前一步。“不如何,只想请文公子看一样东西,看过之后,只要文公子一句没兴趣,纤雨马上走人,绝不多言半句。”

  又多瞧了纤雨两眼,破补丁才伸出手。“拿来吧!”

  在纤雨的眼神示意下,宝月将几本小册子放到他手上,破补丁叹了口气,不胜厌烦地打开第一册,可不过一会儿,眉宇便突然讶异地微微一扬,懒散的神情消失了,眼神出现专注的光芒,一页页的翻过去,破补丁的表情也越来越严酷。

  再换一册,他忽又攒眉,想了想,眼一眯,啊一声,随即更仔细的看下去。有时候喃喃自语,有时候猛拍大腿,有时候摇头赞叹,有时候又突然放下册子,阖上眼半天不动,然后猛然睁眼喊一声:对喔!

  总之,千奇百怪的反应,看得聂仕涛惊奇不已。

  “咦?怎么……”

  “对不起,文公子,”纤雨笑得客气。“有问题请不要问我,因为那不是我写的。”

  破补丁直眼盯住她。“那是谁写的?”

  “我相公。”

  “欸?那个不肖子?”破补丁不敢置信地惊呼,

  纤雨微笑不改,“文公子适才看的仅是小小-部分而已,不知文公子可有兴趣再看其他的?”

  毫不犹豫地起身,“我要看!”破补丁语气坚决,好似不让他看就是不行。

  “可颐到蓝府屈住几天?”

  “住多久都行!”

  望著文涤臣毅然随着纤雨而去,聂仕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JJJJJJJJJJJJJJJJJJJJJJ

  “清狂,醒醒,该喝药了!”

  蓦然睁眼,段清狂以为自己在作梦,两眼怔忡地望着床幔上的茉莉花纹,搞不太清楚为什么他的床会有床幔?

  “清狂,醒醒,清狂!”

  愣了一下,段清狂徐徐转过身去,直到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娇靥印入瞳孔。

  “……纤雨?”

  “清狂,醒了吗?”纤雨仔细端详他。

  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段清狂倏地笑了,“醒了。”他缓缓坐起身。“我睡了很久吗?至少有一天以上了吧?”

  纤雨不语,默默地递过温毛巾让他擦脸,再从秀珠捧着的盘子上端过药碗来放至他手中。段清狂挑挑眉,继而耸耸肩,一口把药暍完,纤雨又换上另碗粥,段清狂仍是两三口就解决了。

  “好了,我睡得很足,精神非常饱满,该喝的也都喝完了,可以让我开始工作了吧?”

  说着,段清狂两腿挪下床,一挺身便站了起来,然后非常漂亮的顺势往前栽倒,纤雨与秀珠似早有准备地一左一右及时扶住他,几秒钟过后,他才勉强拉开笑容。“没事,没事,可能是睡太久了,头有点晕……”往后退一步,乖乖坐下。“我先坐一下好了。”

  纤雨轻叹。“再躺两天不行吗?”

  全然不在意一旁的秀珠,段清狂双臂一揽将纤雨抱入怀中,秀珠忙避过身去。

  “告诉你不要这么爱操心怎么不听呢?我真的没事了嘛!要不我答应你,绝不会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拚了,晚上一定会好好睡觉,白天工作就好,你要我喝什么补药之类的,我都会乖乖的喝,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瞧!他都让步这么多了,她应该没有话讲了吧?

  然而,纤雨却仍是目光深黝地望定他,一语不发,直望得他越来越心虚,一颗心忐忑下安地蹦蹦跳。

  “怎……怎么这样看我?”

  纤雨又叹息了。“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呢?你应该知道倚用人才的重要性。”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不亲自去找,哪知道人才都躲到哪个狗洞去了?”

  贴过娇靥绛唇轻印,纤雨低语。

  “那就先见见一个人,或许你就不需要再去找了。”

  JJJJJJJJJJJJJJJJJ镋

  不再是一身破补丁,文涤臣换上一袭云色长衫,配上一表人才的五官,倒也斯文秀逸,只不过他仍旧很喜欢躺在地上睡觉,就如此刻,他又躲在艳丽的牡丹花丛间睡得不亦乐乎,让纤雨和段清狂找了许久才找着。

  “文公子。”

  虽然听得出是谁的声音,文涤臣仍是眼也不睁。“什么事?”

  “我家相公想和文公子聊聊,可以吗?”

  “叫他自己来见我。”是佩服那人写的东西,却抛下开人们口中的“浪荡不肖子”印象,实在不屑见“不肖子”,却又舍不下那人写的东西。

  “相公来了。”

  “哦?”他不太情愿地徐徐睁眼,避开阳光望向人影处,当他瞧见纤雨身边的男人时,微微愣了一下,继而一边起身、一边审视那个男人。

  好年轻,是个俊俏的男人,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康健,可是……

  文涤臣已站直身与那个男人面对面。

  他不太愿意相信那些东西是“不肖子”写出来的,但他可以肯定那些东西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写出来的,就凭眼前男人眉宇间那份狂放与自信的神采,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眼见了就欣赏极了。不过……

  这家伙真的是“不肖子”?

  “奇怪的男人。”他咕哝。

  段清狂剑眉一扬。“你不是男人。”

  文涤臣呆了呆,失笑。“我哪里不像男人了?”

  “因为你身边既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段清狂轻描淡写地说,听得懂的大概没有半个。

  文涤臣却是浑身一震。他居然看出来了?!

  “他死了。”深深凝视段清狂良久后,他才低低的道。

  “那就跟他一起死啊!”

  “他……要我为他活下去。”

  段清狂嗤之以鼻地哈了一声,顺手揽过来纤雨。“要是这家伙快死了还叫我为她活下去,我就先死在她面前,看她还要叫谁为她活下去!”

  文涤臣愣住了。“对啊!我怎地没想到。”

  “你笨嘛!”

  两眉一耸。“你很聪明?”

  段清狂当仁不让地挺挺胸脯。“那当然!”

  文涤臣冷笑。“你写的那些东西多少还是有问题,这样叫聪明?”

  段清狂耸耸肩。“那有什么奇怪的,如果调查回来的资料有错误,计画自然会有问题,像那种有疑问的东西,我前面都会做上记号,在实行之前必须再做更确实更深入的调查,这样自然能更正错误了。”

  文涤臣深深看他一眼。“我们聊聊?”

  “原就是来跟你聊的。”他放开纤雨。“老婆,我们要到雅轩去聊,你先去准备一些点心饮料什么的,我们待会儿就过去。”

  纤雨欲言又止地迟疑了一下。“奸吧!那你不要留在太阳底下太久。”

  “放心,我好得很,你不要操心那么多,”段清狂推着她转身。“快去吧!”

  见纤雨被催促着离去了,文涤臣正想对段清狂说什么,却见段清狂整个人往他这儿倒过来,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抱住段清狂。

  “老天!你怎么了?”他惊呼,旋即想唤回纤雨。

  段清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要!”他吃力的低吟。

  奸冰冷的手!

  文涤臣有点心惊。“可是……”

  “大概是找你找得太久了,不过没事,让我躺一下就好了。”段清狂虚弱的微笑。“你刚刚躺那儿好像很舒眼,就让我躺那儿吧!”

  文涤臣只好扶着他躺下,见他双眉轻攒,无力地阖着眼,好像快死了似的。

  “你真的没事?”他担心地问。

  “有事也得没事,”段清狂低喃。“我说过要保护她、照顾她的,怎能有事、怎能让她担心呢?”说完没一会儿,他就疲惫地睡着了。

  一条黑影缓缓覆罩过来,文涤臣仰首望着罩住他们的黑影。

  “他不知道二少夫人已经知道了吗?”

  聂仕涛慢慢蹲下来。“大夫说道他只能卧床静养,但他硬是强撑着病体要为她顶住天遮挡风风雨雨,不顾自己的身子,只想为她塑造一个最舒适的安全窝,真不知该说他是够坚强,还是太愚蠢。”

  “而他的妻子,为了怕伤害他的自尊心,只好装作不知道,暗中想尽办法为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说到这儿,聂仕涛忽地嗤出嘲讽的笑声。“这就是苏州浪荡不肖子与扬州火爆雌老虎,你相信吗?”

  深深凝住那张孱弱的俊容好半晌。“难以置信。”文涤臣低叹。

  “那么……”聂仕涛目光徐徐栘向他。“你会帮他吗?”

  “会。”毫不犹豫。“我甚至会把命都交给他!”

  “为什么?”聂仕涛很是惊讶。

  “因为他是第一个能一眼就看清我的底细,而且真正了解我心中痛苦的人。”

  文涤臣眼泛怜惜地脱下外袍为段清狂盖上。

  “他是一个真正有情、懂情、重情的人!”

  JJJJJJJJJJJJJ镋

  难以抑制的咳嗽声掺杂在低低的讨论中,纤雨忙对文涤臣使眼色,后者暗暗点头以示了解。

  “这样可以吧?”

  “可、可以……咳咳……你……咳咳……你需要……咳咳……多久?”

  “最多一个月,我就可以掌握住一切交到你手中,任何人也抢不走;再半个月,你的计画亦可以付诸实行了!”

  “那就……咳咳咳咳咳咳……交给……咳咳……你了。”

  “好,既然交给我了你就不用再操心,好好休养,一有结果我就会通知你。”

  文涤臣一离开,纤雨便待过来扶段清狂躺下,可是看他咳得快没气了,半途先回身去倒茶。就在这时,段清狂终于把堵在胸口那个让他又痛又痒的东西咳出来了,旋即张口结舌地瞪着自己手上的血,心中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搞屁啊!又吐血了。他什么时候变成梁山伯了?什么时候他会死翘翘变成蝴蝶去给人家压在书本里吗?

  赶在纤雨发现之前,他忙把手上的血拭去,再抹去唇边残存的血渍,将染血的手巾藏到枕头底下。接过茶来,还不忘笑着说:“别担心,可能是昨天睡在草地上感冒了,躺两天就没事了。”喝下几口热茶,又说:“瞧,我现在不咳了。”

  但是,他的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了。

  纤雨在心中暗叹。“过两天就是端午了。”

  “我知道,”把茶杯交给她之后,段清狂便自己侧着身子躺下去。“到时候我应该没事了,我去就好,你不用去。”

  “哦?你这次要用什么理由?”他只一心要让她舒舒服服地待在俪园里做悠闲的少奶奶,再展开自己的双臂护住整个俪园,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会负责遮挡一切风雨。可为什么不想想她也有权利保护两人的世界啊!

  “可怜的小鬼在长牙牙,又发烧又哭闹不休,你这个做娘娘的只好乖乖待在俪园里照顾他啰!”

  孩子是在长牙了,可没见他哭过半声,只见他到处拚命咬人。早上才咬了他亲爹一口,他亲爹愤怒地咬回去,孩子居然哈哈大笑,真有点搞不清楚哪个才是大人,哪个才是小孩了。

  “不过,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纤雨低低道。“从我嫁到蓝府来之后一年多了,居然都没见过蓝少谦和吕盈盈呢!”

  “吕盈盈就不必说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雌老虎本性依旧,只会忙着到处咬人而已,现在又被霜霜压着,哪会想到要来看看你是圆是扁,连我都没见过她呢!至于蓝少谦……”偷偷抓来她的柔荑放在脸颊下方,段清狂满足地阖上眼。

  “起初是被吕盈盈搞得自身都难保,听说那时候他常常被吕盈盈害得躺在床上呻吟呢!譬如去年的端午和中秋都是,重阳时我还躺在床上;霜霜回来之后,冬至、过年、元宵你都得待在俪园里照顾我,接着是你……”侧过唇去亲了她的柔荑一下。“为我生儿子,嘿嘿!一年里必须到主园去过节的次数并不多,加上蓝少谦又不能上俪园这儿来,只要你不去找他,自然就没有机会碰面啰!”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激吕盈盈呢!若不是她,我就得天天到主园去请安了。”

  “还有霜霜,”段清狂吁了口气。“不是她让蓝少谦母子俩有所顾忌,我养伤、你怀孕的那段日子就不太好过了,我敢打包票,那对母子一定会千方百计想乘机除去我们,那时候我们可是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的。”

  听他话说的越来越模糊,纤雨知道他即将睡着了,便悄悄伸出纤纤玉指在他肩颈部位轻轻揉捏着,她知道他喜欢这样,不是能解除他的酸痛,而是会带给他某种快感。

  “哦……天……”段清狂舒服的直呻吟。“等我睡饱了,我、我不会……放过……你……”还没说完,他便睡着了。

  手指停了,慢慢爬上他的脸怜爱地描绘着他的五官,蓦然停住了,徐徐往下栘至枕头底下拉出一条沾满血迹的手巾。

  叹息轻起。

  “清狂,我也有权利维护属于我的你呀!”

  JJJJJJJJJJJJJJJJJ

  “少爷交给你了,秀珠。”

  纤雨小小声地说,秀珠也小小声地回。

  “知道了,少奶奶,少爷若是太早醒来,我会告诉他您亲手给他包角黍去了。”

  于是,纤雨悄悄离开卧室,与抱着孩子的胖大婶及宝月会合。

  “记住,二少爷是上保定府没来得及赶回来,明白吗?好,咱们走吧!”

  嘱咐完毕,三个娘儿们和一个奶娃便匆匆赶去主园。

  “小姐,咱们不用去看龙舟竞渡吧?”

  “不用,不说我不想去,公公也不会舍得让他的宝贝孙子去跟人家挤,我们最多在主园吃个角黍,喝口雄黄酒再配个香囊,之后他们便要去看龙舟竞渡,届时我们就可以回来了。怎么,你想去看吗?”

  “才不呢!”宝月连连摇头。“是以前小姐都非去不可,明明好挤,又看不到什么,宝月才不想去呢!”

  纤雨笑笑。“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可是……”宝月略显踌躇。“小姐,宝月能不能问件事?”

  “什么事?”

  “那个……小姐的闺名明明是默春,而姑爷的名字是少卿,可为什么你们相互呼唤的都不是那个名呢?”

  纤雨静默片刻。

  “我呼他清狂,他唤我纤雨,这是我们之间亲匿的呼唤,是夫妻之间特别的联系,因为只有他那样唤我,也唯有我那样呼他。就好像有人在枕边唤他的妻为小亲亲,只有他那样呼唤他的妻,但那种名词总是不好大声呼唤,所以我和清狂便另取了一个名,唯独属于我们彼此的名,这样你懂了吗?”

  “懂了,”宝月看似好感动。“以后宝月也要这么做,感觉好甜蜜窝心喔!”

  “二少爷能娶到您运气真好,二少奶奶。”胖大婶突然插进来。“想想之前他是那样无药可救,真是令人痛心,可跟您成了亲、有了孩子之后,他就突然变了个人,教人欣慰无比。老爷逼着他娶亲,还真是逼对了!”

  “可苏州城里的人还是不信啊!”宝月不满地咕哝。

  “那是当然,过去二少爷的坏是大家亲眼所见,可现在二少爷的好他们并没亲眼瞧见呀!”

  宝月还想说什么,却被纤雨一笑阻止了。

  “人家爱说什么就随他们去吧!又不会少块肉脱层皮,你在意什么呢?何况现在苏州城里说的最多的并不是清狂,我想更久一些,大家就不会再提起了。”

  胖大婶噗哧一笑。“说的也是,现在苏州城里说最多的是大少奶奶和小姐的争斗,都已经在下注了呢!真是的,成天就看她们一个溜出府,另一个便忙着去把她抓回来,大家也闲着看她们当街大吵又大打出手,都没事干了大家伙儿!”

  “啊!我还有听说呢!”宝月突然压低了声音。“听主园的月婶说道,因为大少奶奶都不让大少爷碰,又见咱们姑爷都有儿子了,所以他就收了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做妾,因为这事儿,大少奶奶大发雷霆之怒,又一次下药要让大少爷做不成男人,不过还是没成功,因为大少爷已经防得她很紧了。”

  “真可怕,江南第一美人怎会变成那样呢?”胖大婶不可思议地低哺。“纵使再美的女人,也没有任何男人受得了那般恐怖的个性,宁愿丑一点、老一点都无所谓,只要……”一眼瞥向纤雨。“能有二少奶奶这般温柔娴淑,那就是男人的福气了!”

  “对啊,对啊!”宝月拚命点头。“人家童养媳大都比丈夫大上十几岁呢!那些小丈夫可好命着呢!”

  这一点清狂早就让她明白了。

  “快到了,”纤雨低柔地道。“别再说了,免得被人听去说闲话。”

  蓝府最大的建筑物应该是主园的蓬莱楼,由高高的门槛走进,经过轿厅至大厅,厅额为“聚兴堂”,内里便是逢年过节一家人聚集之处。此刻,大厅内早已聚满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是奴仆,蓝霜霜、蓝少谦与妻子也尚未到,事实上,谁也没有把握他们会不会出现。

  “媳妇儿见过公公。”纤雨盈盈下拜。

  “不必!不必!先把乖娃来给我抱抱再说。”纤雨等人一进厅,蓝老爷就盯上了唯一的孙子,远远的,他的手臂就已伸了出来,一接到孙子,更是笑呵呵的左亲右亲,开心得合不拢嘴。“好可爱,好可爱,呵呵呵,爷的乖孙喔!”

  奶娃也很捧场的拚命咧开刚冒出两颗小玉米的嘴给爷爷欣赏。

  “公公,相公上保定府去没来得及回来,尚请公公宽谅。”

  “没关系,没关系,以往我也是这样,你能体谅他就好,能体谅就好。”随便应付两句,蓝老爷又回头去和孙子亲热了。

  见状,纤雨即转向孙夫人和叶姨娘请安。“二娘,姨娘。”

  叶姨娘是个文静内向的女人,纤雨几乎没听过她说话,总是点个头就缩回她自个儿的壳里了。而孙夫人,想当然耳,她是既慈祥又和蔼地招呼纤雨一旁坐下,可还是没忘了把亲儿的位子空下来。

  “好了,大家快吃吧!”想着要喂孙子吃点豆沙、蜜糖,蓝老爷便催促大家开动。“再派个人去瞧瞧谦儿和霜霜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待会儿吃完我们就自己去看龙舟竞渡了。”

  话刚说完,厅口匆匆进来三个人,蓝霜霜、蓝少谦与若香。

  “爹。”

  “咦?,你媳妇儿呢?”

  “呃……”蓝少谦尴尬地转开眼。

  “被我点了睡穴啦!”蓝霜霜满不在乎地说。“所以大哥就拉着若香来充数……哎呀!二嫂,你也来啦!二哥呢?”

  “上保定府去,没来得及赶回来。”

  “这样啊……啊!对了,二嫂还没见过大哥是吧?来,来,来,赶快见见,”说着,蓝霜霜赶紧侧过身去把蓝少谦扯到身边来。“同住一个府,都一年多了说没见过实在很可笑,哪!大哥,这位就是二嫂。”

  光是瞧见父亲抱着孙子宠爱得不得了的模样,蓝少谦就知道婴儿的母亲绝对不能得罪,便赶紧浮上满脸谦和笑容打招呼。

  “原来是弟……”

  可就在双方眼对眼的朝上面那一刹那,蓝少谦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那双原是平和谦顺的眼瞳亦突然爆出一股令人心寒的暴戾之气,残虐、恶毒又凶狠。

  同样的,纤雨也惊喘一声差点没尖叫出来。

  老天,是“他”!

  “咦?大哥,你怎么了?”

  狰狞的光芒瞬间消失,蓝少谦又回复原先的平和,还有茫然。“嗄?我怎么了?我刚刚怎么了?”他似乎也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啊,你和二嫂……”蓝霜霜看看大哥,又瞧瞧二嫂苍白畏惧的神情,更疑惑了。“突然就定在那边,两个都不说话,也不动,只眼瞪眼,看上去诡异得很呢!”

  “这样啊……”蓝少谦摸摸自己的额头,而后露出歉然的笑容。“也许是我太累,一时失神了。很抱歉,弟妹,我在这里赔礼!”他行个大揖,然后拉来若香。“弟妹,这是我的妾室若香,也请见过……哪!若香,这位是二少奶奶,还不见过礼?”

  纤雨缩着身子出不了声,只能勉强挤出客套的笑容,直到蓝少谦又拉着若香去见父亲,她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却仍是戒慎万方地偷觑着蓝少谦。

  天哪,为什么“他”也来了?!

  JJJJJJJJJJJJJJJJJJ

  “少爷醒过吗?”

  “没有,少奶奶,少爷睡得很熟,一直没醒过呢!”

  “好,谢谢你,秀珠,你去休息吧!”

  阖上房门,纤雨来到床边坐下,迫不及待地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去握住段清狂的手,就如她所期待的,他的温暖立刻流入她胸口,安抚了她颤抖的心灵。片刻后,她终于镇定下来了。

  “他”来了!

  那又如何?

  在这儿她是属于清狂的,与“他”根本无关,“他”根本不能拿她怎么办。何况蓝府上下的人都知道,除了逢年过节,蓝少谦是不喝酒的,因为蓝老爷最讨厌蓝少卿喝醉酒,为了讨好蓝老爷,蓝少谦便完全不喝,因此“他”可以出现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既是如此,只要她小心一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倒是要小心点不能让清狂知道,否则以他的个性必定控制不住急怒攻心,他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了,这点才是最需要小心注意的,除此之外……

  是的,其他都不是问题,她都应付得了!

  “纤雨?”

  “清狂,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你的手好冷。”

  “啊,对不起!”

  纤雨忙要收回手,却被他紧握住,还掀开被子。

  “上来,让我来温暖你。”

  纤雨妩媚一笑,旋即起身褪下比甲与外衫,脱掉凤头鞋,然后像个撒娇的小妻子般钻入他怀里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当他为她掖紧被子,双臂温暖地拥住她之后,她不禁满足地叹息了。

  “清狂。”

  “嗯?”

  “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纤雨。”

  他的纤雨。

  是的,现在她是属于他的。

  JJJJJJJJJJJJJJJJJJ

  文涤臣回来了。

  他将段清狂所要求的结果完完美美的呈现在段清狂面前,教段清狂完全无法挑剔,而且能够很放心的把一切交托给他。

  “我会处理一切,每两个月向你汇报一次,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就立刻通知我,这样可以吧?”

  “可以,可以。”段清狂眉开眼笑。“还有,开设帐房的评估,与投资开设制作厂,以便连结生产、制作、供销三环节成一体……”

  “我会开始进行,应该没有问题。”

  “太好了!”段清狂忘形地猛拍文涤臣的肩膀。“你果然是天上的蠢才!”

  “欸?!”他工作的这么辛苦,竟然说他是蠢才?!

  “嗄?”说他是天才不好吗?“啊,对不起,对不起!”忘了这是占代了!“我的意思是说你果然是一把罩!”

  文涤臣微微-愣。“什么罩?”

  段清狂张了张嘴,阖上,抓抓头发。“呃……很高竿?”

  文涤臣一副茫然。“高干?”很高的竹竿?他跟竹竿有什么关系?

  “还是不行吗?”段清狂喃喃道。“那……超赞?”

  “什么赞?”

  “你超赞。”

  文涤臣挑着眉,不语。段清狂求救的目光飞向纤雨,那边早已快笑翻了。

  “你这样说他当然不懂啊!”纤雨强忍住笑。“就说他很厉害就行了啦!”

  “啊,对!”段清狂猛拍大腿。“你很厉害,超厉害的!”

  “超厉害?”

  “超级厉害!”

  文涤臣想了想。“好吧!反正就是很厉害对吧?既然如此,你可以放心把一切交给我了吧?”

  “没问题!”不假思索。

  “那你就好好休养,别再操心生意上的事了。”

  “OK,”段清狂猛一点头。“不操心了!”

  文涤臣又是一愣。“什么OK?”

  段清狂正想乘机开导他学英文的重要性,纤雨已先抢过话去了。

  “就是没问题。”顺便瞪眼警告段清狂不准再乱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了不起。”段清狂咕哝。“回房去唱英文歌给你听,那总可以吧?”

  没理会他,纤雨兀自对文涤臣露出感激的笑容。“文公子,谢谢你,若非你,相公便无法如此轻松了。”

  “不必客气,我想……”文涤臣朝段清狂瞥去一眼。“我并未视他为雇主,而是朋友,帮朋友的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毋需道谢。”

  段清狂闻言,双眸一亮,“啊!朋友是吧?嘿嘿,那我就要请你这个朋友帮个忙了!”说着,他便将文涤臣抓到一边去叽哩咕噜。

  “为什么?”

  “因为她不准我出府嘛!”

  “嗯!对,出府对你来说太劳累了。”

  “呿!连你都这么说,真不够朋友。”

  文涤臣无奈摇头。“我会帮你找,什么时候要?”

  段清狂低语了一个日期,文涤臣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我先告辞了,”瞄一眼段清狂。“你那东西可不太好找呢!”

  段清狂回以嘿嘿笑,纤雨送文涤臣出去,回来一看,段清狂不见了。

  “咦?清狂呢?”

  宝月咧嘴笑了。“姑爷远远瞧见秀珠端药过来,马上就一溜烟不见了。”

  纤雨实在禁不住要叹气。“为什么才刚好点儿,他就这么管不住呢?”

  “小姐,”宝月贼兮兮地凑上来。“姑爷准是跑到孙少爷那儿去了,宝月和您去抓人吧!”

  纤雨瞄着她。“觉得好玩儿?”

  “嘿嘿!是挺好玩儿的,”宝月嘻嘻笑。“姑爷精神好的时候真的很有趣哩!跟他开玩笑也不会生气,同小姐刚嫁过来时完全不一样呢!”

  当然不-样,不同人呀!

  “走吧,抓人去吧!”

  “是,小姐,宝月已经准备好绳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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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Empty 上天下海守着你8

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8 pm

七夕夜,乞巧楼,陈瓜果,请评巧。

  七夕这一天,陈设的瓜果都是妇女姑娘们精心雕刻而成的,可是……

  “我放弃!”

  “咦?小姐,您怎么这样就放弃了?”

  “这样就放弃了?”纤雨环视-圈周围的牺牲品,感觉实在很丢脸。“没这种天分,教我怎么雕也没用啊!”

  “多学几次就会了嘛!”

  望着宝月与秀珠精心雕成的金鱼、牡丹花等等,她自觉更丢脸了。“古代人真是了不起啊!”

  “嗄?”

  “呃!没什么。”

  “再试试嘛!小姐。”

  “好吧!”无奈地再拿起另一颗可怜的牺牲品,纤雨第一百零一次小心翼翼地雕下第一刀。

  “小姐,您知道今儿个明园那儿为什么那么热闹吗?”

  停了一下。“唔……不知道。”实在佩服她们,雕果居然还能一边闲聊,而且停也不停一下,真是太伟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秀珠忙道。“听说昨儿个大夫来过,检查出大少爷那位妾室有喜了,所以孙夫人和大少爷都乐得很呢!”

  “难怪,不过,大少奶奶可能就不太高兴了吧?”

  “何止不高兴,听说昨儿个她一得知消息后,便抓了把匕首要去剖开大少爷那位妾室的肚子呢!幸好小姐及时赶了去,一指点上又让大少奶奶寻周公爷去了。”

  “真恐怖,后来呢?”

  “后来孙夫人实在是太高兴了,恰好今儿个又是七夕,故而一大早就派人搬了两坛酒去明园,说要让大伙儿喝个痛快,听说连大少爷都喝了呢!”

  “那当然,快要做爹了……哇!小姐,真雕不好就算了,干嘛把它砍成两半呢?”

  不但砍成两半,纤雨还将瓜果摔在地上烂成一片,再一把揪住秀珠的衣袖,气急败坏地问:“你说大少爷也喝酒了?”

  困惑地与宝月互觑一眼,秀珠才道:“是啊!听说太少爷还喝了不少呢!”

  “喝了不少?”纤雨惊恐地喃喃道,继而大叫,“少爷呢?”

  宝月和秀珠俱都吓了一大跳。“这……之前是在孙少爷那儿……”

  还没说完,纤雨已经冲出去了。

  JJJJJJJJJJJJJJJJ

  拿著文涤臣刚送过来交给他的东西,一个找了许久找不到,只好特别订制的东西,段清狂吹着口哨快乐的走向倚桂轩。

  古代没有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就让他来个七夕情人节吧!

  唔!还差什么呢?

  鲜花?没问题,花园里满满都是,他是老板,爱偷多少就偷多少,谁也告不了他。烛光?唉!多的是,想不用都不行呢!音乐?嘿嘿,就让他展现一下迷人的歌喉吧!至于美酒……

  他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前面挡着个人,一个看似有七、八分醉的人,脑侧还流着血,乍见之下还真是有点怵目惊心,幸好不是晚上,否则非以为活见鬼不可了!

  咦?他怎么敢进俪园?“是你,你怎么可以……”话说一半倏地噤声,段清狂的神情骤然大变,并失声惊叫,“你?!你也来了?!”

  对方冷笑着走过来。“臭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声音阴骛得教人胆寒。

  双拳紧握,“你想干什么?”段清狂愤怒地问。

  止步,对方目光狰狞地盯住段清狂。“说!那个贱女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清狂脱口道。

  对方再次冷笑。“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吗?多亏她端午节跑到主园去了,见到她,我才能清醒过来。可惜这个家伙没早点遇到她,又不喜欢喝酒,否则我早就找到你们了!”

  端午节?

  段清狂的脸色益发难看。“你找到她又能怎样?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是我的!她永远是我的!”对方陡然放声怒叫。“我的东西绝不允许任何人拿走,我一定要拿回来!”

  “不,她现在是我的!”段清狂更愤怒地咆哮回去。“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别想碰她一根寒毛!”

  对方目光越来越残虐,几乎可形成一股有形的暴戾之气。“你错了,她永远是我的,而且我一定要拿回来,你看着,我一定会拿回来!”

  段清狂惊恐地睁大眸子。“你……你想杀她?”

  “杀她?”见他显露出恐惧的表情,对方似乎很满意,反而冷静了。“不,我怎么会去做那种傻事呢!她是我的,就该由我来控制,如果她死了,我又怎么控制她?当然是要让她像以前一样乖乖的做我的奴隶,我要她干嘛就干嘛,要揍她、打她、踢她都随我高兴,直到她死为止,到时看我要把她的尸体喂猫、喂狗还是扔进海里,那时候再说吧!”

  “你……你是疯子!”身躯激动得直颤抖,段清狂大口喘着气。“难道……难道你忘了,你是不能随意出现的,他……他一年喝不到几次酒,而且酒醒之后更由不得你……”

  他说的是事实,他所经历过的事实,可没想到对方却忽然嘲讽的大笑了起来,并指着自己的脑侧。

  “瞧见没有?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吗?是那个疯婆子,那个漂亮得令人恨不得一口吃下她的疯婆子,当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出现,刚准备过来找那个贱女人,那个疯婆子就拿了一块花坛的大石头砸了我的脑袋,结果……”

  段清狂踉跄倒退一步。“他……他死了?”

  “不,他没死……”见段清狂松了一大口气,对方忽又阴侧恻地笑了。“不过……该怎么说呢?以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讲,他应该是变成植物人了,他的灵魂忘了他是谁、他要干嘛,全都忘了,就算你叫他,他也不知道你是在叫他,所以,现在换他躲在‘我的躯体’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所做的一切,他什么也不想干,更没想到要回他的身体,只是静静的看着……”

  又踬跛地退了两步,段清狂捂着胸口,喘得更厉害了。“你……你……你……”

  “没错,现在这是我的身体了!”对方得意又猖狂的大笑。“知道我打算如何吗?想想这家伙这么有钱,是我以前想像不到的富有。看了一年多,我也知道他在干什么,所以,我会按照他的方法去做,直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我的为止。同时,那个贱女人,我会再把她抓回我身边来,因为她是我的,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胸口蓦起一阵剧痛,熟悉的搔痒感又出现了,段清狂抓着自己的胸口,抖着手指庄对方,张着嘴却-声也吭不出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对方似乎有点意外,继而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老天真是帮我啊!以前我打不过你,不过,现在我好像比你健康了。来来来,再来打我啊!像以前那样打我、摔我啊,怎么,没力气打我了?好,那该换我打你了,我要把你以前打我的份一百倍的还给你,这……”他忽地住口,视线瞥向另一方。

  “姑爷,你在哪里啊?姑爷!”

  收回视线,对方相当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好吧!下回再继续,现在这一切还不是我的,所以我只好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他突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狡猾又恶毒的温和笑容。“我很快就会再来找你们的。”

  对方迅速离去了,随即,宝月从另一方出现。

  “哎呀!姑爷,原来您在这儿呀!唉,怎么不回一声嘛,我们找您找得好辛苦耶!小姐说……天哪,姑爷,您怎么了?”

  “……扶……扶我……回……回去……”

  当宝月扶着段清狂回到倚桂轩,纤雨已经人通知先到一步了。

  “清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欲扶段清狂躺下,段清狂却只肯靠着床柱坐着。

  “你……你们出去!”他喘息着命令宝月和秀珠。

  在她们出去前,纤雨悄悄吩咐宝月去请大夫,然后才阖上门回到段清狂身边,想要劝他躺下。

  “清狂,你……”

  “告诉我,”段清狂怒目瞪视她。“端午时,你……你是不是跑到主园去了?”

  纤雨一震。“我……我……”他怎么知道?难道他真的碰上“他”了?

  “而且你……”段清狂又开始喘息了。“你还唤醒了他!”

  跟跄退了一步。“你碰到他了?”纤雨失声尖叫。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段清狂眦目大吼。“我叫你不要离开俪园,为什么你要擅自跑出去?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见他又喘息又呛咳,纤雨既心疼又焦急,想要上前扶持他,可是她甫一碰触到他,他又开始怒吼。

  “你还瞒着我不说,”他粗鲁地挥开她,凶恶地对她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处心积虑的要为你制造一个最舒适安全的窝,你为什么要破坏它?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你……”

  纤雨忍不住哽咽了,为他的愤怒,为他的激动焦躁,她无法不流泪,因为她更担忧,更焦虑,她心痛得不得了,却劝不住他。难道他不知道他不能生气激动吗?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是在戕害自己的身体吗?

  一见到她的泪水,段清狂马上惊觉自己的失控。

  该死!他不是发过誓要好好疼爱她、怜惜她、爱护她的吗?怎么可以对她发脾气,还对她怒吼,害她伤心、害她掉眼泪,这样他不就跟那个混蛋家伙一样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他立刻拉过她的手来,自责地呢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我不应该对你大吼,请你不要生气,原谅我好吗?你放心,没有问题的,他来了就来了,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俪园里,我绝不会让他伤害到你,就算死也不会让他碰到你一根寒毛,所以你安心,我……咳咳咳……”

  “清狂!”纤雨惊恐地扶住他瘫痪的身子。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他又吐血了吗?

  “清狂,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他依然呆呆地看着更多的血好像倾壶倒茶似的泄落在他手上。他身上有这 多血吗?

  “清狂?”

  终于,他迟钝而徐缓地看向她。“我……我很好,你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血仍旧不止,“对不起,我……咳咳咳……我不是故意对你生气的,你……”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咳咳咳……只要安心过日子就好了,我一定……这是什么?”他垂下眼,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血。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谁受伤了吗?纤雨……”他抬眸,目光一片茫然。“你……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生气了吗?请……咳咳咳……请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离开我,纤雨,你在哪里?纤雨……”

  “清狂!清狂!”

  “……啊!好冷,纤雨,我好冷,天哪!好冷……”

  鼬  鼬  鼬

  大夫慎重到不能再慎重地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离去,纤雨送他下楼,顺便交代宝月去厨房命人熬鸡汤,还要叫人守住俪园出人口,才交代一半,楼上便传来秀珠惊惶的大叫声。

  “少奶奶,快来啊!少奶奶。”

  拉高了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纤雨一进房便瞧见段清狂挣扎着要下床。

  “不要,清狂,你不能下床啊!”

  可是段清狂仿彿没听到似的,继续挣扎着要撑起自己的身子。

  “我……我得想办法,他……他来了,我得……得想办法……”

  “求求你,清狂,你不能下床呀!”纤雨哭叫着。

  “……你……你放心,我……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段清狂仍顽固地一边呢喃一边努力要下床。“只要安心过日子,我一……一定会想到办法……咳咳咳……这……为什么……为什么又有血?”他瞪着床上-大摊血迹,无法理解。

  “清狂,求求你,你又吐血了,你不能下床啊!”

  段清狂徐缓地转向她,脸色是灰白的,唇瓣也是灰白的,只有不断由他口中溢出的鲜血艳红得吓人。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你不能下床,清狂,你一直在吐血呀!”纤雨轻柔的、哀求的告诉他。“你必须安静休养,求求你,听我一次好吗?”

  段清狂瞪着她,好像听下懂她说的话,片刻后,他又动了。“不,我没有……没有空吐血,没有空躺……躺在床上,他来了,我必须……必须想办法,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咳咳咳……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起不来……”

  连俪园都没来得及走出去,大夫又十万火急的被拉回来。

  “大夫,再给他一些昏睡的药吧!否则他无法安心静养啊!”

  第二次送走大夫后,纤雨就不自觉地开始在卧室内走来走去。没见过小姐这般焦虑不安,宝月与秀珠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同时上前。

  “小姐,姑爷会这样,是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了?”

  纤雨停了脚,徐徐看向宝月,再瞧向秀珠,片刻后,她毅然道:“秀珠,去请文公子来,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半个时辰后,文涤臣来了。

  “有什么事吗?我正待离城呢!”

  “文公子,请稍待。”纤雨又转向宝月。“宝月,都好了?”

  “小姐,没问题了,倚桂轩四周有八个人守住,楼下也有二个人在,没有其他人能随意上楼来,即便是老爷也不行。”

  “好,那你们先坐下。”亲手将房门关上再拴上门栓,纤雨回过身来在八仙桌的一角落坐。“由于我急需你们的帮助,所以我必须先告诉你们一些事,只是这些事你们可能比较难以置信,所以请你们尽量试着去接受,因为这是事实。”

  其他三人互相觑视一番,而后相继点头。

  “好,那么……”纤雨略一思索。“文公子,记得你说过我和清狂是很奇怪的人,对吧?还有,宝月,你也问过我为什么我和清狂会彼此呼唤另外的名字,对吧?”

  宝月一愣。“小姐不是说……”

  纤雨歉然摇头。“不,我是骗你的。事实上,清狂和纤雨原本就是我们的名字,我们是……”除了没有明确交代他们是哪一个时代的人之外,其他能说的她全都说了,也许能够很顺利得到他们的帮助,也或许会弄巧成拙,她不知道,但为了清狂,她得冒这个险。

  “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纤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三人。“无法相信。”

  文涤臣眨了半天眼。“莫怪……莫怪你看上去明明是个年轻小姑娘,却有如此超乎年龄的成熟气质;莫怪……莫怪他会那样了解我,原来他早已和你殉情过了;莫怪……”他深深凝住她。“莫怪不肖子与雌老虎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原来你们根本就不是他们!”

  他相信了!

  “那……”纤雨转向宝月与秀珠。“你们呢?”

  那还用问吗?谁能比身为贴身奴婢的她们更了解主子的变化。

  “我信!”秀珠毫不犹豫地说,笑咪眯的。

  “我很高兴!”宝月更是喜孜孜。“幸好我不是在明园,而是在俪园。”

  “啊,对喔!”秀珠喃喃道。“原来大少奶奶才是雌老虎,难怪那般恐怖,天哪!宝月,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宝月想了想。“老实说,小姐……呃!我是说,大少奶奶嫁过来之后似乎更残忍了。倘若我依然跟在她身边的话,或许我也撑不下去了。”

  “对啊!外人已经觉得很恐怖了,想想我们这些躲不开随时要伺候主子的人……”秀珠心有余悸地抖了抖。“不是说秀珠不够忠心啦!可跟在那种人身边,只会觉得很害怕、很辛苦而已,所以我宁愿选择现在的少爷,以前的少爷伤害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我没有别的话说了,只有庆幸。”宝月附和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位蓝大少爷,也就是……”文涤臣询问地望住纤雨。“以前欺凌你的那个男人?”

  纤雨颔首。“我告诉你们实情,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可能了解并相信,但其他人恐怕就会当我是在胡言乱语了,而且,我也很难跟他切断关系,因为在这里,他是我的大伯,只要蓝老爷存活一天,我们的关系就断不了。”

  “的确,换个人听你所言,不说没有人会相信你,恐怕他们还会拿你当疯子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文涤臣顿了一下又改口,“那个人真有那么爱你,非得要回你不可?”

  纤雨泛出苦笑。“不,他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他对自己的东西很执着,譬如他有一条很讨厌的狗,宁愿宰来吃掉也不愿意卖给别人去疼爱;或者他有一条没有用的破被子,他宁可放火烧了,也不愿意送给贫苦人使用。”

  “居然有这种人,”文涤臣颇不以为然地喃喃道。“真是太自私了!”

  “而我,他不但认为我是属于他的,也认为我背叛了他,所以他必定要追讨回他的东西,而且要狠狠的惩罚我以发泄他的怒气。”

  眼神突然变得很怪异,“你们那时代……”文涤臣咳了咳。“女人也可以休夫?”

  纤雨笑了。“是的,他虐打我,我就可以告他,法院……呃!等于是现在的官府,就会判定他必须和我离婚,甚至我还可以要求不准他再接近我。”

  “真开明。”文涤臣低喃。“那么,对那时代的你而言,你已经用你自己的方式和他离了婚,你死了,不再属于他了,现在的你是属于二……呃!段清狂的,那么他就没有权利要你回到他身边,如果他打算硬来或使奸计的话,这时代也有这时代的做法。”

  双目一凝。“文公子的意思是……”

  文涤臣露齿一笑。“交给我吧!过两天我会派一些人过来,你只要雇用他们为俪围的护院即可,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其他的,等二公子好点,我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看他希望怎么做,我再替他处理。”

  “谢谢你,”纤雨眼泛感激的泪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真的谢谢你!”

  “早说过不必谢了。”说着,文涤臣忽地叹了口气。“唉!真羡慕他,为什么他能做到,我当初就没有想到呢?既然他做到了,那么我死也要替他守住他牺牲一切换来的幸福,这……也算是为我自己吧!”

  纤雨还想说什么,宝月和秀珠也抢着表达自己的支持。

  “小姐,放心,宝月会拚死保护您的!”

  “是啊!少奶奶,您只要好好照顾少爷,秀珠会死守门外的!”

  仍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纤雨哽咽道。

  “别说那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文涤臣贼兮兮地环视三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你们谁要牺牲?”

  “欸?”

  “去明园做内奸啊,否则……哇!跑得真快,大家都练了轻功吗?”

  JJJJJJJJJJJJJJJJJJJ

  “……不能再给他喝那种药了……”

  当段清狂又一次从绵长的混沌中醒转过来时,头一句听到的就是这个,然后才睁眼看到床幔上的茉莉花。

  “……大夫说至多喝上半个月,之后得隔上半个月之后才能再喝。”

  为什么要给他喝什么药?谋杀亲夫?

  “可是倘若不给姑爷喝药昏睡,要是他清醒过来又闹着要下床怎么办?”

  昏睡?为什么要让他昏睡?

  “我也在烦恼这一点,清狂顽固起来的时候真是顽固到教人想敲他脑袋!”

  真是对不起喔!他天生就是这样。

  “宝月真是搞不懂,姑爷为什么要全揽在自个儿身上呢?咱们不是也处理得很好吗?”

  咦?他独占了什么宝贝让她这么不爽吗?

  “哦?有情况吗?”

  “当然有,还有许多次呢!大少爷来过很多次了,可每一回不都被挡回去?”

  大少爷……那家伙!

  “他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地?文公子请来的那些人可不是简单人物,都是久经阵仗的江湖高手耶!大少爷说要见弟妹,他们就说少爷不在,不方便;大少爷硬要见,他们又说可以,只要他们得到老爷的同意,一提到老爷,大少爷不马上缩回去才怪。”

  哇咧,连文涤臣也扯进来了?

  “他一定很火大。”

  噗哧!“大少爷不只火大,他还想做小偷偷溜进俪园里来,不过还在攀花墙呢!又马上被一脚踢下去了,真的好好玩喔!”

  为什么不干脆顺手宰他个完蛋球了事?

  “就这样吗?”

  “才不呢!后来大少爷跑去跟老爷说,咱们园里请来那么多粗俗人可不好,恰好秀珠经过那儿,马上就对老爷说这是不得已的,因为前些日子有小偷溜进来,少爷又刚好不在,可把少奶奶和孙少爷给吓坏了。嘿嘿嘿!听说吓坏了宝贝孙子,老爷马上说粗俗不打紧,保护得了他的宝贝金孙最重要,又叫大少爷不要管别人的闲事,还是多管管自己的老婆吧!”

  耶!秀珠?怎么大家都有份,就他没份?

  “管他自己的老婆?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那可不,听咱们窝在明园里做作内奸的人说啊!自从大少爷的妾室有喜之后,大少奶奶居然都没兴趣往外跑了,天天窝在明园里,有事没事就找大少爷的碴,大少爷只好天天去央求霜霜小姐帮忙;前几日文公子找霜霜小姐出府去,大少爷活该被整得像猪头,连躺在床上哼唉两三天呢!”

  哇靠,连内奸都出笼了,现在是什么状况,美苏第三次冷战吗?

  “嗯……这件事或许可以利用!”

  “文公子也这么说耶!”

  为什么没人听他说?

  “那倒是有志一同。”

  “小姐打算怎么做?”

  “唔……等清狂醒来再说吧!只望他能平静一点好好听我说就好了。”

  “啊!糟了,少爷喝药时间快到了,宝月得去瞧瞧药煎好了没有!”

  一阵辟哩啪啦的跑步声后,段清狂正想回过身去,一只小手便先抚上了他的后脑勺温柔地摩挲着。

  “唉!清狂,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并不希罕过多安稳舒适的生活,只心疼你这样糟蹋你的身体,你每吐一口血,我的心就多痛一分,多希望你能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啊!”

  “不!”段清狂突然出声了,“我发过誓要让你过最安稳舒适的生活,不再让你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他徐徐转过身来,“我就一定要做到!”握住轻软的柔荑。“不要为我担心,纤雨,那天我只是一时急怒攻心,以后不会了,我发誓会镇定处理这件事,不会再让自己倒下来了。”

  注视他片刻,纤雨才无奈地扶着他坐起来。

  他的脸色依然灰败,他的眼神疲惫,他的精神衰竭,他的肉体更是孱弱,她知道他现在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服输,固执地非把一切揽在自个儿身上不可。

  “我真的很好,别担心,我再多睡两天就可以回复生龙活虎了!”

  “你这是何苦?”

  “我一点儿也不苦,”段清狂又摸来她的柔荑贴在唇边细细轻啄。“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是我的,还替我生了孩子,我们能在一起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还有什么苦呢?”

  “可是……”

  房门突然打开,宝月和秀珠同时挤进来,一个端着碗药,一个指着外面嚷嚷。

  “小姐,文公子来了,他还带了一个和尚来呢!”

  “和尚?”

  段清文与纤雨困惑地对视一眼,文涤臣也潇洒地踱进来了。

  “什么和尚,要叫大师!”他笑咪咪的对段清狂颔首示意。“二公子,看你好像……呃!没好多少。”

  没理他,段清狂兀自好奇地打量跟在文涤臣后头进来的人。

  真的是和尚!

  文涤臣侧过一边,摆手介绍。“这位是天太大师,先别提他的武功,他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连御医也没得比,二公子且让他瞧瞧,说不准就能痊愈了!”

  纤雨脸色一喜,正待开口,不料天太大师只看了一眼就正经八百地摇摇脑袋。

  “不,老衲治不了这位施主的病。”

  段清狂一愣,文涤臣更是纳闷。

  “喂喂喂,大师,有没有搞错啊?你连把一下脉都没有,这样就拒绝了,有违出家人的慈悲心喔!”

  天太大师怪异的眼神只在段清狂和纤雨两人身上来回。“能否请其他施主先出去,老衲想与这两位施主谈一谈。”

  文涤臣益发诧异了。“咦?为什么?”

  天太大师不语,文涤臣望向段清狂,段清狂耸耸肩瞥一眼纤雨,纤雨会意。

  “既然大师有话和我们谈,那就请文公子先与宝月和秀珠到楼下奉茶吧!”

  待他们三人出去后,天太大师才走近他们,更仔细地端详他们片刻。

  “两位施主不应该在这儿吧?”

  段清狂与纤雨惊讶地互观一眼。“咦?大师……大师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

  天太大师摇头。“不,老衲不知道,老衲只知道两位施主不应该在这儿,但是两位在这儿了,这是上天的旨意,所以……两位施主必定向上天许过什么愿吧?”

  “许愿?”段清狂又与纤雨对视一眼。“这个……其实我本来也不信真的有神,当然也不敢说真的没有神啦!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那种事,你知道,想那种事真的很无聊。可只有那一次……”他瞄了纤雨一下。“唯一仅有的一次,那时候我已经绝望了,所以……”他耸耸肩。

  天太大师点头。“也就是说上天成全了施主的愿望,所以两位施主才会来到这儿。那么,施主还记得如何许愿的吗?老衲的意思是说,上天成全施主这种有违正常生死轮回的愿望,必定会要施主付出代价,请问施工许诺了什么代价吗?”

  “这……”段清狂抓抓脑袋苦思片刻。“我也不太记得了……”

  “我记得,”纤雨两眼哀愁地注视着段清狂。“当时他说……”

  “……天哪!求求你,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随便哪里都好,我只求能与她白首偕老相爱一生,不,生生世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作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如果都不行,就让我俩死后魂魄永远相依偎吧!不用再投胎了,这样就够了……”

  天太大师先行庄重地念了一声佛号,才说:“所以老衲无法治好施主的病,因为这是施主必须付出的代价,施主将会如同誓言所说:‘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因此,施主并不会那么快死,却会一直病在床上,倘若施主妄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施主就会病倒,越勉强自己病得越重,直到两位施主寿命终结的那一天。”

  “可是为什么是这种代价?”纤雨抗议。“我们不一定要有孩子,也不害怕穷困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剥夺他的健康?”

  天太大师微微一笑,“女施主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是吗?上天要施主付出的必定是两位最在意的事,如果两位不在意,便不算付出代价了。”

  纤雨呆住了。

  天太大师两眼一转又望向段清狂。“因为施主许下的是生生世世的愿望,所以,往后生生世世都会如此,施主可以和女施主白首偕老相爱一生,但得为病魔缠身躺在床上一辈子。直至施主后悔,届时只要……”他指着段清狂手上的玉戒。“弄碎那只玉戒,或者打破女施主的玉镯,断了彼此之间的缘分,之后施主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可是施主所许下的愿望也不会再实现了。”

  纤雨蓦地垂眸瞪住自己手上的玉镯。

  天太大师再次微微一笑。“女施主,这是施主许下的愿望,所以,无论是玉戒或玉镯,都只有施主才破坏得了,其他任何人,包括女施主,都是无能为力破坏的。”

  纤雨瞬即又转向段清狂,段清狂却毫不犹豫地捂住了她的嘴,深情且无怨无悔地凝住她。

  “或许真是如此吧!冥冥中真的有神,他听到了我的祈求,而且愿意成全我,虽然代价是我的健康,但是,纤雨,我心甘情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可是……”

  “我绝不会打破玉镯或玉戒的!”段清狂斩钉截铁地说。

  “但……”

  “你闭嘴!”又似苛责、又似疼爱地轻叱她一声后,段清狂便将视线移向天太大师。“可是还有一个人……”

  “不,是两位。”天太大师立即予以更正。

  “咦?两个?”段清狂顿时傻眼,即连纤雨也愣住了。

  “是的,”天太大师颔首。“他们两位是太执着于两位施主而被拉来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两位能相爱幸福一生而来的。”

  “欸?!”这是天机吗?为什么听不懂?

  天太大师又喧了一声佛号。“施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果两位施主想比翼共飞,那么就需同心协力,不能只靠单方面的努力,这点施主始终未能理解;而病躺在床上是不是真的等于废物,这点施主也最好仔细深思一番。”

  段清狂仍是一脸茫然,纤雨却明白了。

  “大师是说,那个人是来点醒清狂这两件事的?”

  天太大师盯着纤雨手上的玉镯。“还有女施主。”

  纤雨看一下玉镯,再望一眼段清狂,即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想要打破玉镯了。”

  天太大师赞许地点点头,“那么施主……”转眼却见段清狂依然满头雾水,不禁叹了口气。“施主真是顽固哪!”

  “什么顽固?”段清狂大声抗议。“我是听不懂啊!”

  “不,施主听懂了,只是不愿意接受。”天太大师无奈道。“不过没关系,在施主顿悟之前,那个人的威胁是不会消失的,直至施主能领悟适才老衲所说的话,那个人的威胁便不再存在,所以施主尽管慢慢熬吧!”他也幽了一默。

  纤雨不禁噗哧失笑。

  “喂!”段清狂啼笑皆非。“你在耍我吗?”

  “老衲不敢。”

  “那另一位呢?!”见段清狂似乎要冒火了,纤雨赶紧转开话题,没想到还是转回到原来的话题。

  “另一位嘛……”天太大师似乎有些忍俊不住。“如果施主太顽固,打死不肯接受某些事实的话,另一位的威胁自然也会出现,以便‘帮助’施主接受早就应该接受的事实。”

  越听越感莫名其妙,段清狂顿时气结。“你……你……为什么你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讲话呢?”

  天太大师叹息。“唉!施主实在没有慧根。”

  “管你有没有慧根,我又不出家当和尚,”段清狂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有下面这一根就够了!”

  “清狂!”纤雨又好笑又好气地斥骂。“你不要乱讲话!”

  “谁教他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段清狂没好气地为自己辩驳。

  毕竟是道行高深的出家人,天太大师并没有生气,但他还是说了,“施主确实没有慧根。”

  段清狂两眉一耸。“我有两颗蛋你要不要?”

  “清狂!”纤雨听得脸都红了。

  没想到天太大师竟然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对不起,老衲不能要,施主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上天也对施主有所慈悲的补偿,施主将会生生世世富贵在身、子孙满堂,而且岁至八十八始逝。”

  “哇~~八十八!”段清狂听得张口结舌。“那不成了老妖怪!”

  纤雨笑了。“我陪你做老妖婆。”

  眼角一瞄,段清狂也笑了。“那好,我们就做一对老妖夫妻吧!”

  天太大师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老衲该说的都说了,容老衲告辞。”

  天太大师一离去,文涤臣便迫不及待地跑来问:“人师到底说了些什么?”

  段清狂瞥一眼纤雨,继而咧嘴一笑。

  “他说我们会做一对老妖怪!”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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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Empty 上天下海守着你9

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9 pm

虽然听不懂天太大师到底在说什么,但至少段清狂明白那个家伙的威胁并不会真正伤害到他们,所以,他也不再那么愤怒焦躁,急于要下床想办法了。

  反正再急他也下不了床。

  一转眼又到中秋,段清狂终于可以下床走两步了,却仍然没有足够的精力到主园去单独应付那一大堆人,正一个人烦恼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文涤臣“又”来了。

  “那是什么?”段清狂死眼瞪住那个文涤臣送来的东西:心里已经干倒文涤臣全家人一百次了。

  文涤臣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椅子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是椅子!”段清狂没好气地说。“俪园又不缺椅子,你拿那玩意儿来干嘛?”

  “给二少爷专用啊!”

  “我才不要!”段清狂断然拒绝。

  “清狂,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纤雨轻柔地低劝。“这就是天太大师要你接受的事实之一,你不能再逞强了,你的身子不堪劳累,稍微疲倦一点就晕眩昏倒,再硬撑就吐血,这是能减轻你的身体负担的方法之一,你不能试着接受吗?”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但是……”段清狂咬牙切齿地再瞪一眼“那玩意儿”。“还没有沦落到必须用那种东西的地步!”

  “清狂……”

  “不必再说了,打死我也不用!”

  沉默半晌后,纤雨话声再起,却是显得如此哀伤愧疚。

  “清狂,难道你不了解你这样固执,只会让我心里难过愧疚吗?”

  “你……你跟人家难过愧疚什么?”段清狂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泫然欲涕的娇靥。“我……我又没干嘛……”

  “你不用我特别为你订作的东西。”

  “欸?是你?!”

  纤雨状似颇委屈地点点头,段清狂不由得傻眼。

  “但……但是我不需……”

  眼见纤雨眸眶突然亮晶晶地湿漉漉起来了,段清狂声音一窒,再也说不下去了,张着嘴,半晌后,他才自暴自弃地大叹一声。

  “坐就坐,妈的,你就是做轮床来我也躺,这样可以了吧?”不一会儿,他已经脸发黑的坐在“那玩意儿”上头。“真是有够他妈的,没想到我段清狂居然也有坐轮椅的一天!”

  宝月和秀珠两人躲在后面差点笑破肚皮,文涤臣故作正经地直点头称赞说很适合他,纤雨则眯着眼开始计画下一步该怎么做。

  原来对男人撒娇就是这样吗?

  嗯!果真是比温柔劝服还好用呢!文公子这一招果然厉害,虽然第一回使用不太自在,但热能生巧,多用几次就没问题了。也许她应该向文公子多讨教几招,以便对付清狂的顽固绝症,如此一来,情况或许可以越来越顺利了。

  那么,下一步是……

  “清狂,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三天后的中秋该如何了?”

  “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就好了。”段清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肚子里连半根草也没有。

  “可是我不可能不担……”纤雨顿住,两眼瞄向段清狂身后,文涤臣也早就躲到那儿去了,正拚命向她比手画脚指示她该怎么做,她会意点头。“呃……清狂,我不能参与一点意见吗?”

  “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段清狂斩钉截铁地说。“你只要在俪园里安安心心的……”

  “可是这样我好像是废物。”

  “欸?废物?我没有说你是废物啊!我只是……”

  “你没有说,但是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纤雨哀怨地侧过身去。“好吧!既然我是废物,只好……”

  “停!”段清狂叹气。“好,我们一起来商量中秋的问题吧!”

  宝月和秀珠两人跪在地上抱在一起,已经笑得快昏倒了,文涤臣也捧着肚子抖个不停,最痛苦的是,她们都不能笑出声音来。

  “那……我们要去吗?”

  段清狂双眉倏扬。“我们?”

  “是的……”纤雨一眼看着段清狂,另一眼又瞄向文涤臣。“我们。”

  段清狂冷哼。“就算我要去,你也不可以去!”

  “我不可以去吗?”纤雨问得漫不经心,因为她正在设法理解文涤臣到底在比画些什么?

  “当然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吗?”

  “绝对不可以!”

  “真的真的不……”哦,懂了!“可是,清狂……”

  顽固的段清狂就这样一步步踏入文涤臣的陷阱当中。

  JJJJJJJJJJJJJ

  中秋团圆夜,纤雨推着段清狂的轮椅出现在月夜下,众人皆目瞪口呆,唯有蓝老爷毫不意外,因为前两天段清狂已坐着轮椅先去见过他了。

  “卿儿,你怎么……怎么坐那个?”孙夫人惊呼。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蓝老爷又欢欢喜喜地抱着金孙又亲又吻的了。“卿儿去年受的伤旧创复发,所以身子差了点儿。”

  “哦!那……”孙夫人眼珠子溜溜一转。“既是如此,让卿儿照看那么多生意是否太吃力了?要不要谦儿去帮他个忙?”

  “不用了,卿儿已经有个好助手了。”与文涤臣一席谈话之后,蓝老爷甚至相当懊恼没能早点得到他的助力,幸好儿子比他厉害,一把就抓住了这个人才。

  “助手?”孙夫人脸色微变。“可靠吗?终究是外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见过了,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才,是卿儿厉害才能收他在身边。”事实上,就因为有文涤臣的助力,蓝老爷当下就把元配余下来的产业全部交到段清狂手上去掌理了,只是没有公开说出去而已。

  孙夫人不敢再多说,这是她聪明之处,但她仍是忍不住瞪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他就不能找到什么厉害人才来让老头子欣赏—下呢?

  咦?谦儿为什么死盯住那小子的老婆不放?

  蓝府大少奶奶依然没有出现,而若香也因为害喜留在明园里,蓝少谦则在纤雨一出现之际就盯上了她,看她泰然自若地离开段清狂身边到叶姨娘和孙夫人身边落坐,彷佛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倘若不是宝月紧随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早就上前去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了。

  蓝少谦阴沉着眼盯住纤雨好半天,见孙夫人拿警告的目光瞪他,只好悻悻然地把视线栘开,不意又见到蓝少卿状似愉快地和蓝霜霜闲聊吃月饼,同样看似不把他放在眼里,心头不禁一把火熊熊燃起,立刻跳起来大步冲过去,想要去打掉他的悠闲。

  “二弟身体不好真是可怜,弟妹一定辛苦得很吧?”

  段清狂剑眉一挑,尚未及出声,身后的秀珠便抢着答腔了。

  “才不呢!老爷交给我们少爷那么多生意,让我们少爷成天在外头忙,都没空陪少奶奶,可这会儿少爷终于有时间成天陪着少奶奶了,我们少奶奶都不知有多高兴呢!不过,大少爷恐怕不能了解秀珠所说的吧?毕竟大少爷没有那种忙到没空陪大少奶奶的经验,唉,真好呢!”

  几句话暗讽得蓝少谦差点爆出火花。“你这臭丫头,我在跟你家少爷讲话,你多什么嘴?”

  “哎呀呀呀!”秀珠做作地往后直缩身子,一副怕怕的模样。“是人家说太少爷有多温柔有多谦和,秀珠才敢多嘴的嘛!原来是骗人的吗?那真是对不起了,大少爷,秀珠知道错了,不过请放心,秀珠一定会帮大少爷去跟大家说去,免得其他人也犯了跟秀珠一样的错,没事惹大少爷生气。”

  闻言,心头不禁一凛,蓝少谦这才惊觉自己的错误,瞟一眼旁边直皱眉的蓝霜霜,忙挤出温和的笑容。

  “不,不,不是这样,秀珠,我只是……只是很久没跟你家少爷聊聊,所以心里急了点,你别在意,别在意!”

  “是这样吗?”秀珠无辜似的眨巴着两眼。“那是说秀珠还是可以多嘴罗?”

  “这……”蓝少谦笑容变得勉强了。“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和你家少爷聊聊好吗?”为什么?他不是蓝府大少爷吗?为什么还得对这个臭丫头低声下气的?

  “好吧!”秀珠好似很无奈。“秀珠会尽量忍着不多嘴,不过,有时候秀珠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大嘴巴,还得请大少爷多包涵着点儿罗!”

  “那……那当然,那当然。”等着瞧吧!等他得到蓝府的一切,他就要叫所有奴仆来轮暴这个臭丫头!“二弟,看你的脸色实在不好,实在应该多休息休息,还是让大哥来帮你照看一下生意,还有,嗯哼,需要照顾的人吧!”蓝少谦目闪恶意地望定段清狂。

  眸中寒芒一掠而逝,段清狂倏地咧嘴一笑。“不必了,‘大哥’,我已经找到真正可靠的人帮我照看生意了,至于其他的,嗯哼!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会照顾,大哥还是先学学怎么照顾大嫂吧!别老是麻烦霜霜,否则霜霜一旦嫁出去,大哥就得喊天了!”

  蓝少谦的神情甫变,蓝霜霜已是双颊粉赧,一声娇嗔。

  “二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哪有胡说,”段清狂笑吟吟地挤了挤眼。“只有你不知道,我跟爹和你那宝贝师兄早就三头会谈过了,再过些日子他就会来提亲,过年前就要把你娶走,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嘛!不过,我也警告过他了,要是他不每年带你回来住上个十天半个月,蓝府就要派人去把你请回来住上十年二十年,当然,他不敢说不!”

  “二哥?”蓝霜霜满面惊喜。“你们……你们真的谈过了?”

  “骗你不是人!”段清狂幸灾乐祸地转向神情惨澹的蓝少谦。“所以说,大哥,你要是自己不先想个办法,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喔!”

  一听,蓝少谦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脱口道:“霜霜,你不能嫁!”

  “呃?”蓝霜霜一愣,秀珠噗哧失笑。

  段清狂依然笑容满面。“你是说你可以娶大小老婆,却不许霜霜嫁人?”

  “我……”蓝少谦窒了窒。“我是说……她不需要那么早嫁,姨娘……姨娘……”

  “早?”段清狂剑眉一耸。“霜霜都十九岁了,能算早吗?”

  “那当然,”蓝少谦再次冲口而出。“三十岁以前结婚都不算晚,要不做个单身贵族也行啊!”一说完才发现不对。单身贵族?现在是什么时代?

  段清狂似笑非笑地瞅着蓝少谦,“大哥,你‘忘’了吗?咱们蓝府可是大户人家,姑娘家年上二十不嫁人是很丢脸的。所以,爹本来就要替霜霜订下北方大户的亲事,是我跟爹说霜霜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是爹又嫌霜霜她师兄是个家无恒产的孤儿,我可是花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费尽唇舌才说服了爹……”他对蓝霜霜微微一笑。“说霜霜嫁给她师兄才会幸福,爹这才答应了。”

  “二哥,”蓝霜霜感激的低呼。“谢谢。”

  “不客气,”段清狂低吁。“记得常常回来,姨娘真的很寂寞。”

  蓝霜霜羞赧地颔首。“师兄是个孤儿,所以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回来的。”

  看他们越说越笃定,蓝少谦匆地慌慌张张地转身跑去找老娘求救,段清狂这才松懈了下来,让忍耐许久的不舒服尽情咳出来,秀珠忙用力揉搓他的胸口。

  见他咳得几乎快断了气,蓝霜霜不禁浮上满脸的歉疚。“对不起,二哥。”

  喘得没办法说话,段清狂只能拿询问的眼光瞅着她,蓝霜霜苦笑。

  “没什么。”她能说吗?她能说是她请聂仕涛来杀他的吗?“二哥,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一定要通知我,无论我在哪里,必定会飞奔回来,好吗?”

  段清狂微笑,点头;眼角瞄着气急败坏的蓝少谦,偷笑。

  活该!

  JJJJJJJJJJJJJJJJJJJ

  果如段清狂所言,中秋过后不久,江月飞便来提亲了。可是因为孙夫人的“努力护盘”,蓝老爷又迟疑了,这回,段清狂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又说服了蓝老爷,在孙夫人无力阻止的情况下,亲事订下了。

  蓝霜霜得知,马上拉着江月飞来俪园道谢,见到的却是躺在床上昏睡的段清狂。

  “对不起,他一回来就累得倒下了,坐会儿等他醒来好吗?”纤雨歉然道。

  注意到纤雨拿着沾血的毛巾,蓝霜霜不由心头一跳。“二哥吐血了?”

  纤雨轻叹。“听秀珠说,二娘与你大哥说是为了你的未来幸福着想,所以他们坚决反对你和江公子的婚事,甚至说要替你找个夫婿入赘,而且,你婚后也不能再出府去闯荡什么江湖,得乖乖待在府里做个乖巧的妻子……”

  蓝霜霜马上拉出—声高昂的尖叫,“不能再出府?!”

  纤雨点头。“对,所以清狂只好一面与他们辩论,一面设法再次说服公公,对他的身体而言,这确是太吃力了,因此,他一回来就吐了满身血,昏睡过去了!”

  “二哥……”蓝霜霜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二哥的情况真有这么严重吗?”

  “大夫说他这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休养,可他却老是逞强,怎么劝都不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辈子?!”蓝霜霜与江月飞互觑一眼,更是愧疚不已。“二嫂,我……”

  见状,纤雨牵着她坐下来,微笑地拍拍她的手。“不要这样,你二哥就辛苦这么一回,能见到你得到幸福的婚姻,这就是他的希望。所以,帮个忙,嗯?”

  双目噙泪的蓝霜霜立刻猛拍胸脯。“什么忙二嫂尽管说,霜霜绝不会有第二句话!”

  纤雨先瞄了江月飞一眼,才说:“公公担心的是江公子让霜霜你吃苦,因此,清狂便说江公子可以帮他的忙,这样江公子就可以有份固定的薪饷和分红,霜霜你就肯定吃不了苦了。”

  “欸?帮二哥的忙?可是……”霜霜犹豫地瞟一眼江月飞。“他又不会做生意。”更正确的说法是:他们对做生意根本没兴趣,只想结伴江湖行。

  纤雨抿唇一笑。“谁要你们做生意来着?清狂的意思是,一年两次各项生意的收益要送回府里来时,就麻烦两位护送,其他时间两位都是自由的,如何?”

  蓝霜霜呆了呆。“咦?这样就可以了吗?”

  纤雨点头。“这样就可以了,每一趟工资白银两千两,加上总收益的百分之十分红,如此一来,霜霜你绝对吃不了苦,二娘也没有话说了。”

  蓝霜霜怔仲片刻,而后哽咽着叹息了。“这根本不是我在帮二哥,而是二哥在帮我嘛!”

  “那也不全是,保镖也是很辛苦、很危险的呀!”

  蓝霜霜一咬唇。“好,以后二哥的生意无论有什么需要动武的争执,我和师兄全揽下来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二哥!”转首。“对吧,师兄!”

  江月飞毫不迟疑地猛一点头。为了愧疚,也为了感激。

  纤雨一笑,正待再说什么,楼上喊下话来了。

  “小姐,姑爷醒了!”

  “那我们上去看他吧!不过……”纤雨小声嘱咐。“不要让他说太多话。”

  早晨才见过一面,段清狂依然说话有风,狂傲得不得了,没想到晚上来一瞧,段清狂居然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半躺在床头,苍白孱弱得多说两句话就喘得半死,蓝霜霜这才明白段清狂为了成全她和江月飞花了多大的心“血”。

  “霜霜,”段清狂勉强挤出笑容。“你可以……可以准备嫁人了。”

  蓝霜霜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冷得吓人。“二哥,你……”

  “我没事,别……别担心。”段清狂望着江月飞。“江公子,为了……为了不让二娘再有话说,男方……男方的婚礼事宜就交给……交给我来办,可以吗?”

  江月飞正待婉拒,却见一旁纤雨拚命向他使眼色,他犹豫了下,点头。

  段清狂见状笑了,阖眼喘了一会儿,再睁眼。“重阳过半个月后,是……是黄道吉日,就那天吧?”

  江月飞又点头,段清狂便放心地闭上眼,又睡了。纤雨为他盖好被子,交代秀珠在一旁守着,便与蓝霜霜两人出去了。

  “二嫂,二哥他……”

  “婚礼的事他会交代文公子去办,不会累着他的,你们不用担心。”

  送走蓝霜霜二人后,纤雨回到卧室,才一坐到床边,段清狂便又醒转过来了。

  “咦?清狂,你怎么又醒了?再睡……”

  段清狂突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纤雨不由一愣。

  “纤雨,只要……只要霜霜一嫁出去,那家伙……那家伙就完蛋了!”

  纤雨杏眼倏睁。“难道你是为了……”

  段清狂慢慢阖上眼。“我说过我会……会想出办法来的……不是吗?”

  纤雨顿时呆住了。

  难怪他这么拚命的去撮合蓝霜霜与江月飞,原来是另有所图。的确这是最好的办法,那样恶毒的男人就该由雌老虎那样残暴的女人去克制。可是……

  为什么他一定要亲自做这件事,打死不肯让她分担?

  他究竟要到何时才能领悟天太大师的话呢?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蓝霜霜终于成了亲,蓝少谦和若香的灾难就从翌日开始……

  俪园出口,秀珠推着段清狂的轮椅正要往书房去,宝月陪着纤雨在那儿千叮咛万交代,交代得段清狂手撑住下巴都快睡着了。

  “……无论如何不能超过半个时辰,秀珠,倘若少爷忘了时间,你得记得提醒一下,知道吗?若是少爷不听劝,你就跟老爷说一声,然后就直接推少爷回来,懂吗?还有……”

  “纤雨,”段清狂实在忍不住要提醒她。“光是你在这儿唠叨就不只半个时辰啦!”

  纤雨窒了一下。“那好吧!记住,只能半个时辰……咦?那是……”她突然凝目往另一头看去。“若香在喊救命吗?”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转首望去,果然是若香一边叫救命,一边往这儿跑来,唯有段清狂是头一次见到她,满眼好奇。

  待她冲到面前来,纤雨便两手扶住她。“怎么了,若香?”

  若香哭着脸好不凄惨。“小姐……小姐说要剖了我的肚子!”

  “老天,我们忘了若香了!”蓝少谦是活该,可若香是无辜的呀!“清狂,怎么办?”询问的目光即往段清狂那儿投去,纤雨问。“啊!对了,差点忘了,你们没见过嘛!清狂,这位是蓝少谦的妾室若香……若香,这位是我家相公。”

  “若香见过二少爷。”若香忙低头见礼,再偷偷瞄去一眼。

  段清狂抬手虚扶。“不必,你……”

  两人四眼相对,忽地一愣,双方同时没了声音。

  “咦?若香,你怎么了?”

  “嗄?”若香猛然眨了一下眼,转过脸来面上一片茫然。“我怎么了?呃……没什么,我只是……晕了一下。”

  “啊!对了,你现在不能跑呀!”螓首一转,纤雨又问向段清狂。“清狂,我想我们最好把她留在俪园……”

  “不准!”段清狂蓦地冷喝一声。“不准把她留在俪园里!”

  “清狂,你……”纤雨惊讶地望住沉着一脸寒霜的段清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如此生气。“你怎么了?”

  一眨眼,段清狂忽地又收回冷硬的表情,回复原先轻松自如的神态,微笑着用下巴指指前方。

  “我只是不想惹那个麻烦。”

  四人转眼一瞧,不约而同抽了口气,若香更是一溜烟躲到纤雨身后去。

  老天,江南第一美女果真美得惊人,美得令人流口水,如果不是她满睑凶狠恶毒,两手还各自抓着一把菜刀满天飞舞,纤雨肯定会看呆了眼……不,她已经吓呆了眼!

  “若香,你这臭婊子,我要剖了你的肚子!”

  吕盈盈嘶吼着砍过来,若香尖叫着抱头躲到轮椅后蹲着,纤雨惊叫一声扑在段清狂身上,担心吕盈盈错手伤了段清狂;而宝月和秀珠则毫不犹豫地扑在纤雨身上,担心吕盈盈错手伤了纤雨,一时之间,大家叠成了一堆,好像千层糕一样。

  “哇靠,就算我没有被她砍死,也会被你们活活压死的!”段清狂呻吟着说。

  纤雨仰起娇靥来。“可是……”

  段清狂再次用下巴指指前方,纤雨、宝月和秀珠回眼看去,但见吕盈盈已被一个高头大马的护院抓住了,江月飞正从她手上拿下两把菜刀,蓝霜霜则双手插腰对吕盈盈发出最严重的警告。

  “我警告你,疯婆子,你要在蓝府里哪儿闹都可以,可就不准进这俪园半步,还有我娘的静轩,你也不准接近,否则我会亲手砍了你两条腿,看你以后还能怎样欺负人!”话落,一使眼色,吕盈盈便被扔出俪园外去了。

  “拜托,”段清狂轻咳。“你们可以起来了吧?”

  三层糕一惊,忙一层层撕下来。待纤雨也要起身时,段清狂却先揽住她的腰,在她耳傍低语一句后才放她起身。

  “想压我等晚上再压,嗯?”

  纤雨脸一红,轻啐一声起身,段清狂再自己推动轮椅转移位置,露出仍蹲伏在地上的若香。

  “霜霜,把她带走,我不要她留在俪园里。”

  蓝霜霜似乎有些讶异,但她问都没问。“好,我带她到我娘那儿。”

  段清狂颔首。“你还会在蓝府待多久?”

  “半个月,”蓝霜霜侧首对江月飞微微一笑。“陪我娘。”

  段清狂赞许地点点头。“很好,总算听进我的话了。”

  闻言,蓝霜霜对段清狂装了一个鬼脸,才招呼若香离去。

  “我回静轩去了,二哥,有事上那儿找我,”

  蓝霜霜离去后,段清狂也要上主园书房去了。

  “纤雨,我也要上爹那儿去了……秀珠,走吧!”

  “是,少爷。”秀珠立刻推动轮椅转向王园,可走没两步,段清狂忽又叫停。

  “等等!”段清狂回过头来。“纤雨,你最好不要瞒着我把那个若香藏进俪园里来,否则我一定会气得吐血给你看,而且再也不喝半口药了,看你是要看我死,还是看她死!”语毕,脑袋傲然转回去。“走了,秀珠!”

  纤雨张口结舌。

  他怎么知道她在考虑把若香藏进俪园里来?

  最奇怪的是……

  他为什么那么排斥若香呢?

  JJJJJJJJJJJJJJJJJJJJJ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臭婆娘!”

  “千万不可!”孙夫人低叱。“谦儿,你别忘了她爹是知府大人,你若是敢伤害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你也绝对逃不掉的。”

  “干!”蓝少谦猛捶桌子。“那我怎么办?俪园不能去,老头子也受不了那个臭婆娘而命我不准再躲到主园去,难道要我躲到外面去吗?”

  “你躲到外面,那女人也会追去,届时一定没有人敢收留你,那有什么用?”

  蓝少谦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半晌。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来个斧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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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上天下海守着你》 Empty 上天下海守着你10

帖子  Admin 周日 九月 02, 2012 11:59 pm

冬至一过,俪园里的人就开始紧张了。

  “清狂,请问你打算上哪儿去?”

  甫跨出去的脚马上尴尬地收回来,段清狂可怜兮兮地瞥过眼去。“别这样,纤雨,我已经被关在这儿半个多月了,总得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纤雨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手,毫无置喙余地往回牵。“忘了吗,清狂?去年不过是一场小感冒而已,你就整整病了将近两个月,你今年也打算重蹈覆辙吗?”

  “可是……”段清狂苦着脸被按在轮椅上坐下,下一刻,大麾就披到了肩上,毛毯也盖上了腿。“你不可能打算把我关在这儿整个冬天吧?”

  “真聪明,”纤雨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我的确是这么打算。”

  “欸?!”段清狂顿时傻眼。“不……不会吧?”有时候真恨自己这么聪明!

  “事实上,你根本溜不出倚桂轩,”纤雨又倒了杯热茶放进他手里。“只要你踏出去一步,立刻会有人把你拎回来。”那些护院还真是好用呢!

  “可是……可是除夕夜呢?”总得让他出去喘口气吧?

  “放心,我跟公公说过了,”伴着他在一旁坐下,纤雨笑得更亲切。“那天若是下雪,咱们就不去主园了。”

  “喂!纤雨,这你就太超过了喔!”段清狂抗议。“我是你老公,又不是你儿子,你干嘛把我当孙子一样看得紧紧的!”

  噗哧一笑,纤雨莞尔道:“那你就表现得像个大人一点嘛!”

  段清狂胸脯一挺。“我本来就是……”话说一半……

  “少爷,喝药了!”秀珠端着药碗进来了。

  “姑爷,喝粥了。”宝月也端着盅随在后头。

  “拜托,我又不是快死了,别把我当病人看嘛!”段清狂哀声叹气。

  “你本来就是病人!”纤雨将药碗接过来放置他手中。“哪,喝!”

  段清狂斜着眼瞪着手上的药碗老半天。“秀珠,这药是你端来的吧?好,说点新鲜事儿来听听!”

  秀珠愕然。“咦?”

  “你不说我不喝!”段清狂噘嘴赌气地说。

  “耶?”秀珠更是傻眼。“可是为了照顾少爷您,我们也很少出园啊!”

  “是很少,但……”段清狂斜眼方位栘向她。“至少有出去了吧?”

  秀珠呆了呆,随即开始猛抓头发。“那……那……啊,对了,听说冬至过后,太少爷就被大少奶奶打得逃出府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真的?”段清狂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真是活该!”说着,仰首便把药喝光了。空碗立刻被拿开换上粥碗,段清狂又瞪了片刻。“宝月,该你了。”

  “欸?我也要?”宝月怔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废话!”段清狂举举粥碗。“你不说我不喝!”

  “哦……唉,好像在哄小孩喔!”宝月愁眉苦脸地咬着手指头。“我想想……新鲜事儿嘛……嗯……哦!有了,就昨儿的事,听说大少奶奶的父亲吕大人被人抓到把柄告上巡抚大人那儿去,结果不但被撤了职,搞不好还会被关起来呢!”

  铿锵!

  “咦?清狂,你怎么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滑了手,再另外替我舀一碗就好了。”段清狂泰然自若地微笑道。“宝月,你刚刚说的确实吗?”

  “确实啊!所以苏州府的人都在说,倘若大少奶奶再去谁的店里惹事,这回绝饶不了她了。”

  段清狂点点头,不语,端过粥碗来一匙一匙慢慢舀进自己嘴里,宝月秀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纤雨细心的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清狂,有什么不对吗?”

  “嗯?啊,没有,没有,哪会有什么不对,唯一的不对就是你不让我出去。”段清狂笑得无辜,还有点乞怜的味道。“好啦!纤雨,让人家出去habrbry一下嘛!”

  “人家?habrbry?”纤雨想笑又忍住,起身。“好了,快吃吧!我去抱孩子来给你玩,这总可以了吧?秀珠,你看着少爷,宝月跟我来。”

  “知道了,少奶奶。”

  眼见纤雨宝月出去了,秀珠又蹲在地上收拾掉在地上的碎碗粥渣,段清狂那张脸马上阴沉了下来。

  是那家伙!

  那家伙想办法扳倒了吕大人,等吕大人被关起来认罪画下口供之后,下一步就要回来整治那只雌老虎了!

  他得想办法,他一定得想办法!

  “秀珠。”

  “少爷?”

  “大少爷回来的话,要立刻告知我一声,知道吗?要马上、立刻告知我!”

  他绝不会让那家伙有机会伤害到纤雨半根寒毛!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同样冰天雪地,北方的冬天是风刮的天摇地动,雪下的狂乱勇猛,而苏州的冬雪却是绵绵地飘落,软软地拥抱住整个世界,那潮湿的水气悄悄透过衣衫给人沁人心脾的寒噤,教人一边哈着冷雾一边赞叹这高傲的冰雪姑娘。

  苏州的冬天是温柔的。

  段清狂咳了老半天终于能停下来喘一口气,但是瞧着手巾上沭目惊心的鲜红血迹,他不禁猛翻白眼,手腕一转,就把手巾藏到枕头底下去了。

  搞屁啊!他又没干嘛,整天都嘛躺在床上,不过是多气恼了一点那家伙的事,多懊恼了一点自己怎么没早点考虑到可能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再多烦恼了一点该如何保护纤雨、保护整个俪园的问题,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他就开始咳咳咳,然后就……妈的,吐血了!

  不行,他没时间咳咳咳,也没时间吐血了,他必须在那家伙回来之前想好办法,否则问题就大条了!

  掀被下床,段清狂大大摇晃了下。

  ***!头好晕!

  甩了甩脑袋,段清狂披了一件外袍后便扶着桌子椅子慢慢走向门口。

  他必须趁那些女人以为他在睡觉,统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的时候溜出去办点事,否则下一回这种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了。

  走出寝室,离开了暖炉的保护力量,段清狂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缩了下,差点又咳出声。好不容易忍住了,他才继续走向楼梯。一下了楼,他立刻转往后面,免得在前面撞上那些女人,可就在听雨室外,他突然听到那些女人的声音,如果不是她们恰好在谈论他,恐怕早就吓得他拔腿便逃了。

  “……那些藏在枕头底下的沾血手巾,清狂以为我都不知道。”

  哇你咧,原来她都知道!段清狂尴尬地苦笑。

  “是因为天儿太冷了吗?”

  “不,虽然他没说,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在烦恼些什么。”

  所以说,女人太聪明是不好的!段清狂暗叹。

  “小姐没问过姑爷吗?”

  “问过了,可他老是装—副无辜的笑脸来蒙混过去。”

  看样于,他的笑脸还不够无辜!段清狂滑稽地两手—摊。

  “少奶奶可以试着套套少爷的话嘛!”

  “清狂太聪明了,要套他的话不是那么容易。”

  那当然!段清狂神情傲然。

  “少爷为什么不让大家分摊他的烦恼呢?”

  “对啊!姑爷总是爱把一切都揽在自个儿身上,真是搞不懂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段清狂胸脯一挺。

  “少爷身体都烂成那样了说!”

  “没错,普通人早就垮成一摊泥了,姑爷却硬是爱逞能,看起来真的很可笑耶!”

  可笑?!胸脯塌下去了,段清狂一脸啼笑皆非兼愤怒。那丫头,总有一天他会把她抓来K成太阳饼!

  “啊!对了,这几天你们去看过她了吗?”

  “前天宝月去过了,小姐。”

  听得她们好似要出来了,段清狂本想溜之大吉,可是秀珠的下一句话却又拉住了他的脚步,他急忙一闪闪进楼梯底下黯影处,因为太慌乱,还差点一头撞翻唐朝的半人高大花瓶,抽了口气,他赶紧抱住它躲在后面,

  “把她藏在那儿应该没问题吧?”

  “那是俪园最偏僻的角落,几乎没有人去,应该没问题……吧?”纤雨不安地勉强笑了一下。“总之,我们不能真的不管她呀!虽然我不知道清狂为什么如此反对让她留在俪园里,但见她又逃到我们这儿来求救,还挺着个肚子,总不能再把她踢出去吧?”

  三个女人相偕往前头行去,不知道是打算出去或上楼。

  “但若是让姑爷知道了……”

  “应该不会的,若香很懂事,我们要她不能离开那儿,她就不会离开了。”

  “霜霜小姐说,少爷可能是担心留着个女人在俪园里,少奶奶心里头会不舒服。”

  “你是说我会吃醋?”纤雨淡淡一哂。“那怎么可能,别说她是蓝少谦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来都一样,如果到现在我还会怀疑清狂对我的情,那真的是太愚蠢了,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那为什么……”

  说到这儿,前门大雪纷飞处突然踉踉跄跄闯来一个人,厨房的老嬷嬷。

  “槽了,少奶奶,不好了!”

  “怎么回事?”宝月忙一把扶住她。“别急,慢慢说。”

  “这个……”老嬷嬷喘息着。“是这样的,那位大少爷的妾室若香,她说天儿太冷了,能不能给她点酒御御寒,我想没什么不可以,就给了她一壶酒让她慢慢喝。没想到她才喝几口就醉了,然后一晃眼便跑不见了!”

  纤雨面色一变。“你是说她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是啊!我试着追过了,可就是追不上!”

  “那她……”

  “我在这儿!”

  四个女人八只眼全移了同一个方向,而且瞬间便惊诧地睁大了。

  那是若香,绝对没有错,可是……那也不是若香,也没错,因为若香绝不会有那种践得二五八万的傲慢姿态,标准千金小姐的娇纵模样。

  那种鄙夷的眼神,那种任性的倨态……纤雨总觉得好像有点印象,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怎么?记不得我是谁了?”若香的冷笑对准了纤雨。“那也是不奇怪啦,我们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嘛,不过呢,你后面那个人就对我很熟啦!”

  纤雨一惊回身,赫然入目段清狂震怒的脸孔。

  “清狂……”

  “住口!”段清狂怒吼。“我警告过你了!我警告过你了!我说过不准你把那女人……”他忽地顿住,一声骤咳后,连自己都很惊讶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搞屁啊!这……咳咳……”踉跄退一步又是一大口血喷出,纤雨和宝月惊叫着冲过去两边扶住他即将颓倒的身躯。“你们该死的……咳咳咳!”更多的鲜血狂泄而出。

  “哦!天,好……好冷……”他低哺着整个身子瘫软了,眼神失去了焦距,瞳孔涣散,却仍挣扎着不肯倒下。“不……不行……我……我不能倒……倒下来,不……不能……”

  “清狂!清狂!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JJJJJJJJJJJJJJJJJJ

  段清狂清醒过许多次,虽然胸口痛得很,但他拒绝喝下任何一口药,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可就是气不过。

  他努力想要保护这一切,为什么她们就是不肯乖乖听他的话?

  背后傅来纤雨的饮泣声,他有点心软。

  自认识她以来,他就很少见她哭,她总是默默地把一切苦涩泪水吞进肚子里,这就是他最欣赏,也最怜惜她的一点:她看似软弱,却又那么坚强。

  因此,当她禁不住哭泣的时候,也就是痛苦已强烈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而此刻,她的哭声中也的确流露出这种意韵:深沉的悲哀与痛苦。

  但是他不能心软,他必须让她了解一切都得听他的,因为他是这么努力要保护她、怜爱她,要为她塑造出一个最舒适美好的窝,只有一切都听他的,他才有办法独立去面对所有的困难,独立支撑住这个窝。

  不,他绝不能心软!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大男人主义,简直就是标准的臭沙猪?”

  欸?!这女人竟敢骂他是沙猪?!他哪里沙猪了?

  “呃!很抱歉,少夫人,请问……什么是沙猪?”是文涤臣的声音,很困惑。

  “就是……就是大男人主义嘛”

  “可是,小姐,什么又是大男人主义?”

  “就是什么都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鄙视女人,不懂得什么是建议,只知道什么是他要的,哪些又是他不要的,也不懂得互相尊重,只会一味要求我跟着他团团转而没了个性和自我。”

  哇靠!他哪有这样?他疼她都来不及了,哪里有鄙视她、不尊重她了?

  而且,他不是要她尽管去做她自己爱做的事了吗?哪有要她跟他团团转,让她没了个性和自我?

  “可是……少奶奶,男人不都这样的吗?”

  “那秀珠,你喜欢这样吗?”

  “但女人的三从四德,不就是要听从男人的吗?”

  “可是有些男人不是呀!宝月,我原以为清狂不会那样,以为他会了解我,了解我不只想被他保护、被他疼爱,我也想保护他、想怜惜他呀!”

  呃……这个嘛……

  “他看着我被那男人折磨,他会心疼,为什么不想想他这样不顾一切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我看着他这样折磨他自己,我也会心疼啊!天太大师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果想比翼共飞,我们就得同心协力,可他就是不懂,打死都不肯接受他的身子根本扛荷不了任何负担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我与他一起分担……”

  其实他的身体也没那么糟糕嘛!而且一切他不都处理得很好吗?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到底要我怎么样?看他辛苦,看他吐血,看他病倒在床,我还能笑咪咪的说:很好,很好,都是你在辛苦、你在吐血,我一口血也不必吐,什么都不用操心,真是太好了吗?”

  也……也不是这么说啦……

  “当然,我也能理解他会这么想的缘故,因为我以前被逼做了许多不想做的事。可是他应该要了解,每件事都有正反两面,我不喜欢为那个男人做的事,如果是为他做,我反而会觉得很开心,想到我能为他做点事,无论任何事,我就感到好满足。至少以前我是被逼的,现在是我自愿的,意义完全不同啊!但是他却要我什么事都不能做,等于是剥夺了我开心满足的机会,这样我怎能快乐的起来呢?”

  是……是这样吗?

  “他爱我,要我快乐,却不让我做任何能快乐的事,他到底要我怎样?”

  “我想……”文涤臣沉吟。“或许如同二公子那般狂傲的人,他只是不想承认他什么事也不能做,不想让人说他是个没用的人。”

  “他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能做呀!他的脑筋还可以动嘛!虽然不能太勉强,只能轻轻松松的来,但有些细节、有些构想除了他以外,别人考虑不到也想像不出,譬如那些生意上的企画,他可以动脑,由你来执行,这样谁敢说他没用?”

  “有。”

  “谁?”

  “他自己。”

  “……所以我说他是不顾旁人感受,无法沟通又不可理喻的大沙猪!”

  是吗?段清狂问自己。他是这样吗?

  正思忖间,突然一只纤纤玉手俏悄摸上他肩颈部位轻轻揉捏着。

  “对吧?清狂,你承认你是沙猪吧?”

  咦?她居然知道他早就醒了,这女人真是太了解他了!

  不过,他还是不想示弱,可是……“喔……天……好……好舒服……”愉悦的呻吟声不自觉溢口而出,段清狂就像只被搔抓脖子的小猫咪,明知道很丢脸,可就是忍不住喵喵叫。

  “承认吧!”

  “该死……你……你卑鄙……”

  “承认吧!”

  但是,段清狂太有志气了,他依然打死不承认,不过他喝下了药,再让纤雨揉捏着他的肩颈,令他喵喵叫着坠入天堂般的沉睡中。

  男人拚了就不会输,小猫输了没关系!

  WWWWWWWWWWWWWWWWWW

  小年夜前,蓝家的人一个不少的都回来了,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人物。

  段清狂捂嘴轻咳后放下手巾,幸好上面已没有呕血了,文涤臣暗自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又拎了条毯子盖到他身上去。

  “哇咧!”段清狂呻吟。“你知道我已经盖了多少条被子,毯子了吗?”

  “多一条不会压死你的!”

  白眼一翻,又轻咳两声后,“那家伙……”段清狂指指明园方向。“如何?”

  文涤臣微微一笑。“根据最可靠消息来源指出。蓝少谦也请来了两位武林高手,轻易便制服了那只雌老虎,然后蓝大少爷就和那位蓝大少奶奶关在房里一整天,出来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他还真悠哉!”段清狂喃喃道。

  “……下一步他的目标应该是这儿了,不过,有咱们的聂大侠在,除了吃瘪之外,他也没别的路好走了。”

  “那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咱们的聂先锋会完全按照元帅的指示进行,不成功便提头来见!”

  段清狂好似看神经病一样斜眼瞪住他。“太夸张了吧?”

  文涤臣仿佛没听见。“还有蓝大小姐那边,她也拍胸脯保证说绝对没问题,如果不成功便……”

  “喂喂喂!不是她也要提头来见吧?”段清狂大惊小怪的叫道。

  文涤臣忍住笑。“不,如果不成功,便赖到成功为止!”

  “这还差不多。”段清狂松了一大口气。“哦!对了,差点忘了,外头还在下注吗?”

  “嗄?”

  “就是那个赌下肖子或雌老虎哪边厉害的啦!”段清狂略显不耐烦。

  “啊,有啊!不肖子和雌老虎没有一块儿出现过就不算赌局终了,干嘛?”

  “有吗?太好了!”段清狂倏地咧嘴一笑。“每边各给我下一万两,明年我就要给他来个双杀!嘿嘿嘿,这下子我可削翻了。”

  文涤臣瞪住他半晌。

  “如果有人说你没用,我第一个跟他拚老命!”

  段清狂笑容灿烂无比。“好,下一个是……啊,我老爸!”

  “老爸?”

  “就是我老爹啦!”

  “哦!今年的收益帐簿我已交给蓝老爷看过了,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明年要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你,他打算过点悠闲的日子。”

  段清狂蹙眉想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一件件来,否则纤雨一定会哀哀叫。”

  文涤臣一呆。“哀哀叫?”

  “抗议。”段清托懒懒地做翻译。

  文涤臣愣了一会儿。“好奇怪的语言。”

  段清狂得意地哼了哼。“那是你没知识!”

  文涤臣双眉一挑。“二公子,请问,你为什么都不问我是不是知道了你们的……呃,那个事?”

  “何必问?”段清狂慵懒地靠在好几颗大枕头上,“明明已经知道了,问了不等于白痴,平白让你找到机会问我一大堆不好问纤雨的事,对吧?不过现在你既然忍不住先问我了,好吧,那就问吧!你有什么不能问纤雨,又好奇得要死的问题?”

  晚一些时,文涤臣退场,纤雨端着食盘上场。

  “我跟那女孩子谈过了,”她把药碗端给他。“她说是为了追你才被拉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时代里来,所以她要你负责。”

  一口喝干了药,段清狂再以询问的眼神望住她。她拿回药碗,换了一碗粥端给他。

  “我告诉她没人要她跟来,是她自己要来的,所以她得自己负责。况且,她能出现的机会少之又少,一年可能只有三、两回,真正活在这世界里的是若香,她没有权利剥夺若香既定的生命。”

  “说的好。”段清狂低喃,喝了一匙粥。

  “而且,你爱的是我不是她,要你负责太没道理了。”

  段清狂瞅着她,笑了。

  “所以,我叫她乖乖的待在若香体内,就当是看场电影好了,等若香生命终结时,她也可以自由了。”纤雨温柔地拿手巾拭去他唇边的粥渣。“就算她不喜欢这样也不行,因为我们帮不了她。”

  冷笑,“她一定很火大,”段清狂说。“她老爸是个颇有势力的市议员,在学校里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女王,以为每个人都得听她的,偏我不甩她那一套,所以她追我追得很紧。”

  “希望她在若香体内时,多少能学到点什么,也不枉她来这一趟,否则……”纤雨摇摇头。

  “才怪!”段清狂嗤之以鼻地一哼。“告诉你,她才不理你那一套,只要她有机会出来,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种事就交给我吧!”纤雨淡然道。“女人由女人来应付最合适,无论她有多跋扈,在这儿我是少奶奶,她是小小的妾室,也没什么好嚣张的。”

  “既然你有把握,那她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不过……”纤雨蹙眉。“孙夫人那边我就没辙了,毕竟她是长辈,有些事也不适宜让她知道,处理起来相当麻烦。”

  唇畔又扬起得意的笑容,“安啦,安啦!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段清狂胸有成竹地放胆大声说话。“等聂仕涛处理好那家伙,霜霜也说服了她老娘,明年蓝老太爷要带妾室叶小姨娘去游山玩水时,你看继室孙大夫人抢不抢着跟去!”

  纤雨噗哧失笑,“你真贼啊!”接过来空碗,“还要再吃吗?”

  “要,”段清狂轻松地往后靠,疲惫地阖上眼。“你喂我。”

  纤雨柔笑着又舀了一碗粥喂他。“这两天胸口还会疼吗?”

  “不会了,只是有点痒而已,不碍事,别乱操心。”

  “清狂……”

  张口,含下一口粥。“嗯?”

  “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又张口。

  “后悔拿自己的健康换来这一世的相爱?”

  “生生世世。”他订正,再含下另一口粥。“废话,当然不会。”

  “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

  “嘿嘿嘿!要打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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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一 九月 03, 2012 12:00 am

清雍正初——

  “你输了!”

  一只中指戴着一枚玉戒的手从棋盘上徐缓地收回去掩口轻咳,另一只戴着一只同样色泽质地玉镯的柔荑立刻扔下棋子儿移到他胸前温柔地揉搓着。

  “又痛了吗?”

  “你……你输了……”身穿翻毛皮马褂,年近四十的男人越咳越厉害,却仍坚持着。

  “是,是,是,我输了,我输了!”碧绿长袍,墨绿丝绸坎肩儿,如意头,还踩着一双高底鞋的女人没可奈何地轻叹。“没见过你这般倔的人。”转个身端来热茶让他轻啜。“好点儿了吗,郡王爷?”

  阖眼蹙眉喘了好半晌,男人始睁眸绽开一抹虚弱的微笑。“我好得很,福晋。”

  蹲在锦榻旁,女人拿来他冰冷瘦弱的手贴在娇靥上,低柔地喟叹,“真希望你的辛苦能由我来承受。”

  “那我可不依,”男人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我可不要看你病恹恹的,我会心疼的。”

  “我就不会吗?”女人噘嘴不满地咕哝。“你好自私,一阵风来你就咳得半死,让我心疼得比生儿子还痛;一个激动你又吐得满地血,教我慌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寒来你更是躺在床上三、两个月起不来,令我焦虑惶急得恨不能……”

  男人及时捂住她檀口。“别说,我是辛苦了点儿。可这不刚好吗?不这样我们哪能有这般悠闲的日子过,早被皇上一刀两砍肃清了!”

  女人无言了。

  “所以说,一得必有一失,可一失也必有一得,”男人拍拍她的手。“如果我不是这般病弱,皇上会放过我们吗?虽说是亲兄弟,可只要对他的皇位有威胁,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女人两眸轻扬。“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承继皇位呢?大伙儿不都看好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吗?”

  原是懒散无神的眼瞳忽地亮起狂傲的神采,男人唇畔溢满得意的笑。“我知道二十个兄弟们都瞧不起我这个药罐子,可只有我看得清清楚楚,四阿哥必定会不择手段的夺得皇位,事实证明的确是如此,而我选择支持他更是正确。虽说可怜了八阿哥与十四阿哥,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如果不能认清这点,只好大家死成一堆了!”

  “就因为你支持他,所以,他一登上皇位就将你由贝子加封为郡王。”女人喃喃道。“其实若非体弱,你比他更有资格当皇上。”

  “对那我可没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男人轻抚女人娇靥,“怎么,你想当皇后?”

  女人吐了吐舌头。“才不要!现下你只有我一人,我才不要去跟三宫六院那子女人抢你呢!”

  男人爽朗的笑了。“所以说,我还是当个病病弱弱的郡王就足够了!”

  深情的瞳眸凝住在男人脸上,“倘若可以的话,下辈子……”女人呢喃。“我再嫁给你好吗?”

  男人轻咳两声,又笑了。“你不嫁还不行,我要定你了!”

  “可是……你找得到我吗?”

  “会的,我一定找得到你的!”

  CCCCCCCCCCCCCCCCCC

  民初——

  “找到了!”

  一袭长衫飘飘的年轻人兴奋地伸出手,与另一只嫩白的柔荑不约而同伸向古檀木盒,好似抢东西似的,随即又同时停了下来,两人同样尴尬。

  “这……”年轻人觑着盒里。“我……我想要那只玉戒,你呢?”

  “我要那只玉镯。”

  年轻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我从小就一直梦见这只玉戒,好像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它似的,现在终于让我找着了!”

  “咦?我也是耶!我从小就梦见那只玉镯,所以一直在找……”

  “欸?真的?”年轻人这才把惊讶的视线移到身边的少女身上,但见那少女绑着两条乌溜溜的发瓣,合身的旗袍裹住她匀婷的身材,五官清秀,一眼看上去舒服得很。“你好漂亮!”他不由自主地脱口道。

  少女脸蛋嫣红。“谢谢,你也很好看。”

  年轻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忙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的气氛。“那……你买玉镯,我买玉戒。”

  但一问价钱,少女就变了脸色,年轻人忙问:“怎么了?”

  少女勉强笑了一下。“我……我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咦?啊……你等等!”毫不犹豫的,年轻人付清了玉镯和玉戒的钱,然后把玉镯递给少女。“请收下,反正我也不戴镯子。”

  少女本想拒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送的东西不能不收。“谢谢。”她收下了,而且还让他替她戴上了镯子,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奇异的预感,好似她的生命终于走到正确的路线上了。

  两人相偕走出店外,少女正想再向他道一次谢并道别,不料年轻人却突然往她这儿倒过来,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抱住他。

  “你怎么了?”

  “对……对不起……”年轻人惨白着脸低吟。“我……我头好……好晕……”

  虽然年轻人很瘦,但少女仍抱不住他,只好当街坐在地上让他半躺在她怀里。好一会儿工夫后,年轻人终于缓过气来。

  “我一出生身子就很不好,几乎天天都在吃药,大夫说我一辈子都会这样了。”他轻叹。“不过,幸好我的脑子没有问题,还能接下家里的生意,自己赚自己的医药费。”

  少女目光同情地瞅住他。“这样不是很辛苦吗?”

  年轻人马上又换上一脸骄傲自信的笑容。“只要懂得如何运作,辛苦的是别人,不是我。”

  少女点点头。“你现在还是很不舒服吗?”

  “好多了,不过……”年轻人泛出一丝苦笑。“还是起不来。”

  “没关系,我抱着你,你想休息多久都不成问题。”

  “……你会一直抱着我吗?”

  “对,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抱着你。”

  “即使是……一辈子?”

  “……对,即使是一辈子。”

  “生生世世?”

  “……对,生生世世。”

  JJJJJJJJJJJJJJJJJJJJJJJ

  此时此刻(就在各位看着这本书的这一刻)——

  “我抱住你了!”

  “可……可是我……我……”差点被破石砖绊一跤的三十多岁男人紧攀住女人的肩膀,好似已站不住了。

  “头晕吗?你还是坐着让我来推你吧!”

  坐回轮椅上的男人,瘦弱且病恹恹的,却掩不去他眼底的狂放不羁与桀骛不驯。只微风轻拂,他便禁不住掩口剧咳,女人立刻停下来揉搓他的胸口。

  “累了吗?胸口痛吗?”

  咳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喘过气来,凝睇女人担忧的清丽五官,他笑了,枯槁的五指温柔地包住她的柔荑,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铜戒,戒面上是一块方形玉,与女人手腕上那一只玉镯同样色泽质地的玉。

  “不必这么紧张,我这没用的废物身子一出生就是这样,只要不下地走路便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放心好了。”

  “可是我无法不担心呀,”女人蹲下去偎在他膝头上,“我不在意你身子有多差,只在乎能否与你相爱生生世世,直至永永远远,所以……”

  “会的,我们会的,”男人仰起清瘦的脸庞对淡淡的蓝天露出自信的微笑。“生生世世,直到永远,我有这个预感。”

  在男人宛如赌咒般的誓言下,女人手腕上的玉镯与男人指上的玉戒在灿烂的阳光辉映下,忽地同时闪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狂!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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